九方内心:我不想尝。
但昨日师尊嘱咐过他,让他不要和天竹师妹对着干。
他正犹豫,这时几个少年围了过来,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道:“天竹,我也想尝!”
说话这个人叫乌听雨,是南濛乌篷家的少女,他们家一向以行事缓慢闻名,倘若修真界有什么盛会邀请他们来参加,从他们出门,再到一路上游山玩水走走停停,等到了目的地,饭菜也早就凉了。
上辈子天韵刚从冥谷出来,被一条水路拦住,当时正是乌篷家的人撑了一支竹筏,将她渡了过去。
因此她对乌篷家的人并没有太大敌意,毕竟当时围观她被处决的那场盛会上,并没有乌篷家的人。
他们家的人由于赶路太慢,并没有来得及参加。
乌听雨一脸憧憬地盯着天韵,“我可以尝尝你么?”
她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说可否尝尝天竹草之毒,但听在人耳朵里就变了味。
尤其当周围都是一群刚及懵懂的少年人时,果然立刻就有人起哄。
“让她尝!”
有人发出暧昧的“喔喔”声。
乌听雨并不生气,她笑眯眯地朝起哄的人群做了几个鬼脸,视线扫过天韵时,却看见天韵眼底是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阴冷的神态,她不由得后脊一凉,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
不过其他少年人仍在有说有笑,相互推搡挤拉。
除了乌听雨和默不作声的小蘑菇,没有人注意到天韵的表情。
“快让她尝尝呀。”
“害什么臊!”
这时,逆舟堂中跃进来一个剔透的身影。雪羚五的腿矫健细长,如蜻蜓点水般在空中轻轻踏跃,它浑身散发光晕,犹如引渡的使者,脚尖刚落到地面,声音便传了出来:“孩子们……”
然而逆舟堂中大部分孩子都集中在天韵和乌听雨这里,雪羚五的话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雪羚五:“由于今日授课的冰简还在库房中,而库房的钥匙暂时丢了,所以我们——”
砰——
堂中传来冰块碎裂的声音。
只见天韵从人群中站起来,在她身旁,一群少年摔在地上,那张可怜的冰砌的桌子被天韵一掌拍成几部分,起哄最兴的那个少年连滚带爬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天韵道:“混蛋,敢掀你宣爷爷的冰案!”
天韵‘哼’一声:“掀了,怎么样呢?”
乌家的人唯愿天下太平,乌听雨作势就要拦住这场矛盾,然而她的手只来得及从天韵手上滑过,只感受到天竹不同于一般人的体温,就看见天竹已翻过几张桌子,跑出了逆舟堂。
被天韵掀翻在地的那几个人立刻爬起来,也跟着冲了出去。
他们这一往外跑,整个逆舟堂的孩子都沸腾了。
除了九方这只蘑菇,和懵了的乌听雨,其他人瞬间都跑光了。
雪羚五看着仅剩的两人,怔怔地接着它刚刚的话道:“——所以今日的午课改为雪地试炼。……我还没说呢,怎么大家就知道要先出去呢……”
乌听雨耸了耸肩,无奈地摊了手。
雪羚五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乌听雨转身问九方若谷:“你不出去看看?”
小蘑菇低着头,“你为何不去?”
乌听雨摇头:“南濛乌篷的家训有云,他人打架,切勿围观。”
……
尹新雪花了一个时辰才修复所有被破坏的冰简,她刚从库房出来,沿着雪山上的一条冰栈道走着,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人声,听起来似乎十分热闹。
她料想,让这群有力气没处使的少年人在雪地里试炼,一定比让他们呆在沉闷的逆舟堂里上课要自由得多,她听见如此欢乐的声音,情不自禁想去看看年轻人们脸上的笑容。
这回天韵总该高兴了吧。
“站住!不准跑!”
“敢掀桌子,怎么没本事跟我打一架啊!”
尹新雪感觉不太对劲,她从山壁后转过来,只看见冰栈桥下,一大群人追在一个人身后。
她扶着栏杆往下一看,只见被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韵。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这辈子天韵没有真正练过法术,她只是凭着曾经在雪山上的经验往前跑,而她身后的少年们或多或少学过一些,虽然无法御剑飞行,但能短距离飞几秒功夫,因此他们之间的距离肉眼可见地缩短。
天韵不断往前跑。
从前在冥谷,她见多了亡命之徒,都是像她此刻一样,不停往前跑,只能往前跑。
停下来就会死。
“跑快点。”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天韵一边跑,抬头一瞧,只见远处的冰栈道上,站着一袭白衣。
她们之间隔了好几个院落的距离,又是在茫茫雪地里,按理说那与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衣并不容易被发现,但天韵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因为那人的身形和脸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记忆和梦里。
寻常的梦里,和不寻常的梦里。
只不过无论什么时候,即便是在那些不堪入目的梦里,那人从来都是毫无表情。
但此刻,天韵看见她扶着栏杆,对自己喊道:“天竹跑快点,别让他们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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