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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离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嘟嘟嘟”的声音,配上他不辨喜怒的容颜,给人以无形的压迫。

慕风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喉咙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拜伏下去,以头抢地。

慕风是个极其复杂而又矛盾的影卫,他孤傲清绝又极度谦卑,赤胆忠诚却固执自我,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沈归离的命令,却又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坚持自我。

就像现在,只要他不想说,就连沈归离也无法从他口中得到半个字的解释。

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也罢,对他,沈归离一向是放心的。

他冷哼一声,琉璃玉盏砸在石桌上,发出尖锐的声音,虽然生气,却也知道此事多半为容与授意,影卫可以罚,但容与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主子生气了,却没有罚他的打算,慕风有些无措,最近他总是惹主子生气,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将叩拜的姿势做的更谦卑一些。

沈归离也不再逼问他,转过身,狠狠道,“倒酒!”

跪着的人依言起身为他斟酒。

沈归离的酒量算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差,可他今日确实喝了不少,饮酒伤身,过量更甚。

沈归离又饮完了一杯,却不见慕风续上,他回过头,影卫正捧着酒壶站在他身后,低垂的眉眼恭顺谦卑,仍不见动作。

影卫并不会如何劝谏主人,不能也不敢,最多只能选择这样蠢笨的法子来提醒他,却往往比耀灵的花言巧语更有用。

沈归离方才的气闷已经消解许多,指尖点了点酒杯,不容违逆道,“倒满。”

影卫毕竟不能“恃宠而骄”,他的劝谏如同他的性子一般,浅薄易碎。

上前一步,斟满。

“跪下。”沈归离盯着他看了一忽儿,觉得是最近太惯着他的,竟然管到本座头上了。

慕风退后一步,跪正。

琉璃玉盏透着光,推到他面前,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了主子清润的嗓音,“喝了。”

慕风显然一愣,下意识抬头,触及沈归离清冷的眸子又迅速低下头。

杯中酒水,尚有涟漪,他默了默,终于还是开口,“影卫……不可饮酒。”

沾之即为重罪。

怎料话音未落,那玉盏已抵至他唇边。

沈归离笑意更甚,不容抗拒。

“喝。”

酒气冲进鼻子,激得慕风下意识想要避开,但他忍住了,影卫永远不会违背主人的命令,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沈归离手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灌入口腔,陌生的灼烧感从他的唇齿一直蔓延到腹中,一时间,在他胃中掀起滔天巨浪。

慕风弯下腰,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不过片刻,便满面潮红,他忍着难受,艰难的直起腰,“属下……失礼。”

被酒水烫过的嗓音也变得沙哑艰涩。

沈归离自然不会因为他此刻的失礼而生气,相反,连方才的气闷也一并不见了。

他发现,欺负影卫,特别是欺负慕风,是一件能让人心情变好的事情。

接过玉盏,慢条斯理且极致优雅的又倒满一杯,递给慕风,面上笑容不改。

慕风薄唇紧抿,一言不发接过玉盏,再次一饮而尽。

辛辣之感丝毫不减,反而更甚,他控制不住地咳嗽,一只手捂着腰腹,半天直不起身。

酒,实在不是个好东西,他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对这折磨人的东西爱不释手。

沈归离眼见他蜷缩起身体,又慢慢强迫自己舒展开,拔肩挺背,再度跪正,白皙的肤色因咳嗽而憋的通红,一直蔓延到眼尾。

沈归离倒酒的手一顿,红红的眼尾,带着些晶莹的雾气,着实脆弱又可怜。

脑中不合时宜地闪现出一副画面,破庙,阴雨,刚硬而柔mei,沉默而狂放,悖德不伦而又顺其自然。

“嘭”一声,沈归离回过神,看着手里碎裂的酒壶,眸色深沉。

“主人……”影卫喑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似乎是刚才那两杯酒太过刺激,影卫的脸色变得苍白,额间还冒出了细密的冷汗,细听之下,连嗓音都在发颤,沈归离终于想起影卫的病才刚好,肠胃虚弱,如此刺激,怕是犯了病,这会儿正在默默忍耐。

他凝视着影卫隐忍的表情,也没了逗弄了心思,顺手端起桌上的点心,递给他。

“吃了。”

他语气平静且淡然,没有分给影卫丝毫眼色。

慕风眼皮轻轻眨了两下,双手接过点心,抬头去看自己的主人。

沈归离又拿起了桌上的玉盏,新换了一壶酒再次添满,正打算饮下,忽的手一顿,眉头蹙起,想起这是影卫用过的,有些嫌弃地重新换了一个杯子。

慕风默然,垂眸盯着手里的点心看了一会儿,拈起一块,咬了一口,桂花糕香甜软糯,入口即化,淡去了酒水的辛辣,也压下了一阵一阵的恶心感。

如此,一人饮酒,一人跪候。

早春的梅花偶尔划过慕风的脸颊,落在他手中的点心上。

日暮西斜,沈归离终于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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