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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并不知道,其实浅仓白夏一开始并不叫做这个名字,以十岁为分界线,在十岁之前他生活在完全的炼狱中,十岁之后,他才拥有了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这道分界线,是从白夏逃离那个名为“家”的地方开始的。

回到日本的那一天,白夏拥有了崭新的身份,一个幸福完美的真正意义上的家,一对疼爱他的父母,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浅仓夫妇的亲生孩子。

但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完美的谎言。

白夏真正的母亲是前代四宫家大小姐四宫玉依,真正的名门淑女,多年前远嫁英国,与一个名门勋爵之子联姻。

然而看似童话般王子公主的婚姻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这场婚姻唯一的目的也是最终的产物就是为了制造“浅仓白夏”。

这场噩梦对白夏而言持续了十年之久,他在生母去世后就流干了所有的泪,将过去的身世当做累赘彻底抛开。

只是这场梦终究没能轻易苏醒。

他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但灾厄仍然不断降临在他所爱之人身上。

那些因他而死去的他深爱的人们,成为了他背负的深重罪孽,时至今日白夏依然无法忘却在车祸发生的那天,他在公路上呼救哀嚎,他用尽了自己的全力还是无法将浅仓夫妇救出来,只能眼看着他们葬身火海的绝望感。

从那时起,他已心怀死志。

——拥抱死亡之人,却因此获得了死神的垂怜侥幸苟活。

多么讽刺。

白夏维持着疏离冷淡的笑容,听着迹部和不二的交流,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才没让那种久违的绝望感顷刻间淹没他的心脏。

想要呕吐的感觉很强烈,他依稀能闻到汽油的味道,橡胶、柏油混合的燃烧气味……

迹部的到来就像一个楔子,打开了浅仓忠义给白夏留下最后一把锁,那些在催眠之后变得模糊的记忆被剥离了表面的浓雾,展现出血淋淋的真实状态。

“你还好么?”种种异样终究没有逃过不二的眼睛,他很敏锐地发现从看到迹部开始白夏的脸色就很差,就像在白天陷入了什么梦魇一般。

而迹部的反应显然也很微妙,他似乎认出了白夏,又似乎早已忘却了那段幼童时期的回忆,惊鸿一瞥也奈何不住时间的侵蚀。

“我很好。”白夏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机械地喝了几口水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唤醒,如潮水般涌入白夏的大脑,他光是要抵御海量信息带来的冲击都很困难,能维持正坐的姿态实属不易。

“抱歉,我还有些事情,我想先走了。我们下次再约吧,不二。”

看到白夏踉跄着站起来,不二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安慰他:“不要紧,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可就在白夏即将离开的这一刻,迹部抬起了头,手指轻抚着眼下的泪痣。

“我想起来了,我们的确见过。”

“不过那时候我记得……你还是银色头发。”

白夏的背脊僵硬了一下,他仓皇逃跑了。

留下迹部看着他的背影,神色莫辨。

白夏一直知道自己的记忆存在断点,一个显著特征就是以他超强记忆力回忆起童年时期却只有片段式的画面和连贯的文字记忆。

现在他明白了,是养父浅仓忠义苦心孤诣地帮他隔绝了那些痛苦的回忆。但只要见到特别的人,比如那个女人,比如迹部……这些人都代表了白夏痛苦回忆里的记忆点,一旦看到他们记忆就会被触发。

纵然浅仓忠义是顶尖的心理学家,也无法避免这个问题。甚至,他的死亡画面后来也变成了一段对浅仓白夏具有强烈刺激性的回忆。

白夏脚步虚浮地走在无人的空巷,其实他早已偏离了回家的路线,但此刻思绪混乱的他已经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系统在脑内不断发出警报,那是心率过载、超负荷的反应。

自从上次在咖啡店见到那个女人差点导致宿主宕机,自己也强制下线后,系统就充分吸取了经验,装置了一个脑波检测模块,一旦临近阈值就会发出警报,然后系统切换进入休眠状态,避免在宿主精神崩溃的时候被迫强制离线。

眼看着警报毫无作用,白夏仍没有反应,系统即将切入应急休眠模式,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你怎么了,白夏?”颀长的身躯遮蔽了白夏面前灼眼的阳光,阴影牢牢庇护着白夏,给予了他短暂的安宁。

塔纳伸出手将毫无防备的白夏揽入怀中,一下一下顺着白夏的背脊安抚他混乱的精神状态,温柔的嗓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瞬间将白夏脑海中那些阴暗的污垢清除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夏睁开双眼,像是从一场噩梦中苏醒一般浑身战栗、大汗淋漓。

“塔纳……”声音很干涩,过度嘶哑。

塔纳松了一口气,像在哄孩子一样无限耐心地轻抚着白夏的后脖,平复着他的情绪,让白夏紧紧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丝毫没有把路人惊诧或疑惑的眼神放在心上。

然而白夏没能看见的是他脸上带着些许矛盾和挣扎的神情,直到白夏的手轻轻搭在塔纳的手肘上,塔纳紧绷的身体突然就放松了起来,动容的神情显得格外温柔似水,无声的口型像是在说“最后一次”。

白夏把头深深埋在塔纳的怀里,逃避着不去面对脑海中错乱的记忆。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失控。

从浅仓夫妇去世的那天起,白夏紧绷的神经就没有一刻松懈过,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迈过了这个关卡,往前走了。

但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

所有人都看穿了他拙劣的演技,可惜他到现在才彻底明白——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只有去面对那些他抗拒的、仇恨的、厌恶的东西,才能挣脱宿命。

除此之外……

还有那个人。

“第二次,被你拯救了。”白夏的心防溃不成堤,他无法欺骗自己,他是如此渴望一份温暖,哪怕害怕覆灭这团烈火,哪怕要将这羸弱的火光置于怀抱中,被灼伤,他终究无法松开。

亲爱的邻居先生,为何你总要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恰好,将他拉出深渊。

……

回程的路上,塔纳没有问白夏今天为什么那么失常,这是一种成年人间特有的默契,他一直都懂得如何保持人类之间微妙的平衡距离,不过分僭越,也不失去亲昵和温度。

即使他的肢体接触总是时不时跨越岌岌可危的边界,但在感情问题上,他很理智,且成熟。

白夏说,他想去采购一下晚上的食材。塔纳也只是淡定地回答我陪你,而不会戳破白夏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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