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原不知道哪一处该坐,见他指了指软榻上,就安心坐下来。想起刚才的失误,也有些赧然,来到奇境惊吓连连,胆子也收束起来,男人倒比她大方多了。
他将帽子摘了挂在衣架上,褪下外袍,并不用人去搭把手的样子。只穿件颜色浅淡的高领毛上衣,没了帽檐遮挡,露出整张脸,像是换了一个人。
方才的一摞书册全丢到了她面前,压的她喘不过气。
“读了它,全部。”琴酒说。
林黛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话本里见将小孩子拾来学艺、习武的,都有。如今是让自己读书?总不会是代考功名。
人丁稀薄的人家捡个孩子来当做自家的养也是有的,但他看起来完全不像缺孩子。
干脆不想,思及自己寄人篱下,她本几欲落泪。再一看手里一字不会的书,反而觉得不读不会一无所知更是痛苦,泪意就此消散,先翻开了第一本。
全都是规整细小的楷体字,一本学习异域语言的书,汉字传入、万叶假名、或许是渡海的僧侣?林黛玉已由此大致知晓,自己人在东瀛。这册书横着写,又要从左往右读。里面的字缺笔少画,尚需凭借猜来理解。可还蛮有趣味,如此结合上下内容,一觉猜中即生欣喜。
她完全沉浸在这本书的乐趣里,这里用字,除去汉字,有形近草书的平假名与取汉字一部分简化而来因此形近楷书的片假名。那这些勾勾圈圈为主的圆润的符号要怎么办好?
依照这本《日语学习书》,一个时辰内,她已大略懂得如何拼出一句简单的句子了。可惜上面的另一种字符她完全认不出,无从知晓它的读法。
不知道能不能问问那个人……
人呢?
除却自己,屋中空无一人,长发美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她放下书,好困好冷又好饿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上,可他还没有回来。林黛玉窝在软软的小榻上,脚上都是灰土,她小心着不踩着地毯。
钟表指向7的位置,似乎什么细微的声音响了。
地上一个圆盘似的东西忽然活过来,开始左右行走,它路过哪一抹灰土,哪一处地面就又干干净净。
林黛玉惊讶地连忙将脚收回榻上来,生怕一不小心被它吃掉。
脚趾不知撞上什么东西,是嵌着圆圆彩色小钮的长条黑盒子。
面前的黑色屏风闪了闪,冒出一对人影来。林黛玉正吃惊,那人影忽然动了,甚至发出了声音。
“你就是我命中注定要遇见的人!”
林黛玉听不懂,只是对这画中人澎湃的感情感到慌张,她一动又戳到小盒子,屏风上的人影立刻换了。
“那是什么东西?”黑暗中,男人指了指身边发着光的两只圆灯。
“快跑!”女人拽住了他。
就在他们身后,一只眼大如轮的生角妖怪从黑暗中冒出,朝他们追来。
竟是真的妖怪。
妖怪脚下,房屋倾塌,巨树摧折,两人躲进山洞,紧贴洞壁凹陷处,那只异兽探头进去,眼珠转了转。
林黛玉几乎想惊叫出声,可她又不敢,她只能摒住呼吸,生怕他们三个一起被妖怪捉去生啖了——
叮铃铃!
***
琴酒拎着小孩子的日用品和晚餐,思考货架上的奶粉她这年纪是不是需要。
打开屋门,客厅里电视开着,座机话筒掉在地上,扫地机器人顶着沙发垫。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该死,她跑了?
可进来时门还是好好锁着的。
他将东西丢在桌上,掏出手机要打给伏特加,如果让他抓到她,一定让她……
他没有按键,因为门缝里传来细碎的响动。
琴酒微眯双眼摸出怀里的□□,他缓缓靠近,手肘将门顶开一道缝隙。
一个大团子团在他的床上,左右晃荡。
女孩跟被子卷在一起,被套拉链勾住了头发。见来人是他,眨眨盈着泪光的双眼。嗯,拽到头发好疼。
林黛玉看到完好无损的男人,松了口气。
他没说话,生气了么?
外面的怪物都被他一个人打败了?
他没受伤吧。
琴酒收起枪,朝她伸出手。林黛玉想躲,可一动又牵扯头发,干脆闭上了眼。
半晌安静,一股力气将怀里的被子抽走,没有拉扯的感觉。她睁开眼,发丝已经从棉被上拆开来了。
观察她小心翼翼回到客厅的样子,琴酒在她面前打开了电视。
屏幕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电影,是天气预报的新闻。画面上女人一脸和煦的微笑,指点着东京的地图。
女孩还是吓了一跳,往他身边躲。
琴酒按上遥控器的电源键,电视又被关上。
林黛玉这才从她身后出来,朝他示意过,也试探着按上那个按钮。
电视仍是锲而不舍地冒出人声,她连忙又将它关了。
明白流程后,小姑娘朝他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琴酒不知道这是“已经会帮你看管怪物了”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不像是个离家出走的,倒像是来自江户时代的人。果然是刚才在摆放漫画刊物的杂志架子前站久了,沾染上了天马行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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