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情况本就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只不过大家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持观望态度,并没有吭声,见曲明钊将这小偷抓包的时候还以为他会教训这小子一顿呢,谁成想这一脸冷冰冰的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还给对方钱。
一时之间,那些乘客看向曲明钊的眼神都有点儿复杂了。
旁边拎着一方便袋菜的吃瓜大妈,此时倒忍不住开了口:“小伙子,你不报警就算了,怎么还反倒给这小偷钱呢,你这是姑息养奸,是助纣为虐,你这样可不行的呀?”
“他不会的。”曲明钊如是说,然后朝着大妈浅淡的笑了笑。
这一笑,却有种春风吹四月、冰雪具消融的感觉,不仅看呆了站在那里的中年妇女,也看愣了对面的阮宙遥。
阮宙遥脑海里不由浮现起多年以前的情形……记忆中的哥哥似乎从来都是板着张冷脸,从未有过如此温和的模样。
这种认知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时光已经在他们之间流逝了很多年,而曾经那些让他念念不忘的、安稳温馨的日子,是再也不能重拾了。
大妈回过神来,质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你瞅瞅这一头黄毛,再瞅瞅这脸上的伤,正常孩子能是这副模样吗?这一看就是小混混好不啦!”
曲明钊没再接大妈的话,但他心里觉得,这男孩不是对方说的那样,不然他偷了钱包,不会只拿十块钱,曲明钊从少年的穿着打扮和精神面貌判断,对方应该是太饿了,所以才起了偷窃的念头。
人会步入歧途,很多时候都不过一念之差,而往往如果有人拉一把,就不会走偏了。
“拿着。”收回思绪,曲明钊将那张钞.票往前递了递。
少年低头盯着他修长干净的手,半晌没动。
作为外科主任的曲明钊,是被医院称为传奇的存在,但是性格上多少有些强势和果断,见对方不接,他也不多说话,直接将那张钞票塞进了对方手里。
迎上男孩错愕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只是没等他开口,车身忽然猛地一震。
对面的男孩因为惯性,一下摔到了他的怀里。
然后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曲明钊察觉到对方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胸口传来的闷痛让他有些不适,曲明钊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伸手要扶对方站稳,这时候车内广播里响起了标准的报站女声,然后没等他说话,那男孩突然一下从他怀里弹起来,飞快的挤过人群从后门跳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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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宙遥一口气跑到了站牌后面,大口大口呼吸着,过了一会儿,从站牌后探出半颗脑袋往路上看,便只看见了一个急速远去的车尾。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又蔓上一股难言的失落和怅然。
七年了,上次一别,一晃就过去了七年,好不容易见到了面,自己却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站牌的冷风从四面八方流窜而来,灌进他宽松淡薄的衣裳里,阮宙遥冷的打了个寒噤,抬手拢衣服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里还捏着那张被男人塞给自己的纸钞。
阮宙遥脑海里浮现着刚刚看到的那个干净而体面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落魄,心里一时几乎被那种莫名的情绪给淹没。
那人是天上的月亮,而自己是臭水沟里的泥鳅,月亮就算偶尔能照到自己身上,那也是转瞬即逝的,更别提去靠近。
“你小子躲什么?”
阮宙遥正沮丧的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叫他一瞬间血压都飙升了。
半晌的踟蹰后,阮宙遥动作缓慢而僵硬的扭过了头,然后他就看到那个本该被公交车载着不知道去向哪里的人,正长身玉立站在自己身后。
那一刻,阮宙遥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不是欣喜、也不是惊慌,而是深深地怀疑。
——他怀疑自己是眼花了,还是在白日做梦!
“你这幅表情是几个意思?”曲明钊道。
看着男人轻蹙起的眉头,阮宙遥却反而觉出了几分久违的熟悉感。
许多东西都变了,但也有些没变……大哥皱眉的样子,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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