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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云知道她是有意想岔开话题,便顺了她的心意,横她一眼,佯怒道:“小姐!”

姜朝笙迎着翠云瞪她的眼神将身子倚过去,一只手顺势攀上她的肩膀,像一只偎着主人的大猫。

她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如果不是你要嫁做人妇,从此不愿留在我身边,又有什么能将你我分开呢?”

姿态闲散,调子拉得有点长,乍一听是玩笑的口吻,可眼神却是认真的。

翠云和她相处多年,第一时间就明白她这句话下藏着的是什么。

——只要你想,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

无疑把她的低落当作惧怕将要到来的分离,又怕说得太正式引得她不自在,只得用这样不着调方式,令她安心。

对待在意的人,姜朝笙向来是妥帖而温柔的。

可正是这份温柔,才是令她痛苦的根源。

翠云满心酸涩,却不能表露分毫,强装出与平时无异的样子朝姜朝笙笑。

“小姐说的什么话,我便是嫁人了,也是要服侍小姐的。”

*

城的另一边。

一队人马身披夜色进入宅邸,为首的青年乌发玉冠,白衣翩跹,一柄骨扇被他握在手中,漆黑的扇骨上绘着金纹,随着手的动作轻轻敲击另一只手的掌心。只随意的站着,就自然流露出锦绣丛中堆叠出来的贵气。

这样的人,本该是众星捧月,偏偏随行的人对他态度不冷不热,交代完事务后便匆匆离去。

青年注视着他的背影,脸上温和的神色一寸寸褪去,只余下微扬的嘴角,和不达眼底的笑意。

他仰头看了眼月亮,不知想起什么,足尖一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随后,在靠近郊外的一座小院内轻飘飘落下。

当他看清院内之景,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

“你这副模样,相识七年,我倒是第一次见。”

姜朝笙白日遇见的玄衣青年坐在石桌前,手执一只白玉酒杯,见他出现也毫不意外似的,连眼神都未分给来人分毫,只慢吞吞将酒一饮而尽。

他连独自饮酒都坐得挺直,面上一片清寒,如天空中高悬不落的冷月,不属于这烟火人间,连烈酒都无法让他沾染上半分红尘。

一切看上去平时无异。

可这个举动出现在他身上,本来就是极不寻常的。

“真稀奇,有空你竟没再摆弄那聚灵阵,有这闲情逸致月下独酌。”

青年坐到对面,支着下巴打量着他,音声带笑。

“怎么,终于决心放弃了?”

话说出口,没等他回答,青年自己倒率先否定了。

“不,如果放弃,你断不该是如此反应。”

那双风流写意的桃花眼一眯,顿生几分看透人心的锐利来。

“想来你是见着本尊了。”

面前人落了杯,略一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那我倒该恭喜你了。”

他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而后抬起手,却不急着喝,只是半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晃着,像是在观察酒液,也像是在借此观察面前人。

“只是找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重逢,怎么不带在身边呢?”

“于她不利。”

玄衣青年终于开口。端得是一张淡漠无情的脸,说出的话全是偏向一人的私心。

“那些老家伙活一日,她便只能是我不存于世的执念。”

“她在,我知,如此便好。”

“如此珍视,倒真出乎我意料了。”

得到想要的信息,青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扔了酒杯,微挑眉峰,询问道。

“只是你如此坦诚,怎就料定我不会对她下手?”

语气如常,好似只是一个心血来潮的玩笑,可话中的恶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虽不见兵刃,却有一道剑风贴着他的侧脸擦了过去,凛冽如疾风,瞬间就在那白玉般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两人间的石桌轰然崩塌。

骤然出手的人站起身来,垂眸注视着他,眼瞳漆黑一片,情绪波动不见分毫,仿佛那道稍偏一寸就能取人性命的剑意与他无关似的。

“谢折川,你不必试探。”

青年淡声开口,那偏生无情的脸上波澜不惊,语气也平静,却自有俯瞰巍巍山河海的凌人气势。

“这一剑,就是我的答案。”

谢折川还坐在那里。

血珠自脸侧滑落,在一片静谧之中,他缓缓笑出声来,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衬得邪气横生。

“放心,我已得到满意的结果,自然不会多做无用的蠢事。”

“更何况,我来这也另有事要办。”

他微微仰头,望向远方的天,语气里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轻讽。

“那位‘未婚妻’,我可得好好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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