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幽一愣,摇摇头:“不了,谢谢,我不喝酒。”
“可你,以前不是说要尝尝吗?”酒烧喉,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楚乔幽:“什么?”
郑恒手一撑直起身子,靠近她:“闲亭书院门口,还记得那个被你砸了的小孩吗?”
楚乔幽愕然:“你你是当初的那个阿兄?”
郑恒笑着点点头,又开口道:“是我。”
竟是他?!
楚乔幽脸色呆愣,尘封的记忆突然呼啸而来。
那年,她八岁,母亲尚在,从小被娇宠的无法无天,整日爱偷溜府去玩耍。
一日,她路过一间书院,书院围墙边有一颗巨大的树,小鸟叽喳声轻轻入耳,她一抬头,就看见枝丫上的小巧鸟窝。
毫不思索地,裙子一挽,手脚伶俐地爬上了枝头。
正小心翼翼趴在树间匍匐前进的时候,书院倏地跑出一位小郎君,一路哭着,坐到了树根下。
年幼的楚乔幽虽顽皮,但却是个心善的姑娘。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如何安慰这位小郎君,或者,是不是装作看不见会比较好啊,比她大一两岁的表兄从来都不愿别人看到他流眼泪。
纠结来纠结去,树下的男孩还没哭完,眼泪像是流不断的河溪。
楚乔幽玉包子的脸皱了起来,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鸟窝上,眼睛一亮。
“这位阿兄,你也是来掏鸟窝的吗?”
她拨开枝叶,手中举着一颗鸟蛋,努力笑的灿烂。
树下的哭声一滞,那小郎君似乎受了一惊,霍然抬头。
年幼的楚乔幽看愣了,
她常被夸可爱,但她觉得,这位小郎君生的可比她可爱多了。
细白赛雪的皮肉,唇红齿白的,眼睛圆鼓鼓地瞪着她,似乎因为哭惨了,鼻头红红的,眼里还挂着一泡泪,那浓密纤长的睫羽被泪水打湿一绺一绺的。
可爱极了。
他带着哭过后的浓重鼻音,问她:“你是谁?何时在树上的?”
楚乔幽眨了眨眼睛:“啊我刚上树呢。”
觉得她可能看见自己没出息哭鼻子了,小郎君粉嫩的脸倏然涨的通红,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诶诶这位阿兄,帮个忙,我下不来了。”身后女童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郎君的脚步一顿,立了一会儿。
有希望!
楚乔幽自小卖乖最强,立马可怜兮兮道:“我真的下不去了,这树好高,好害怕”
小郎君攥了攥拳,还是转身回来了。
楚乔幽顿时咧嘴笑开,
“这位阿兄,你真好。”
小郎君站在树下,没理她,只想着要怎么让她下来,可谁知,树上的姑娘一吼:“阿兄,我来了!接住我!”
说着就往下跳,虎得惊世赅俗,彪的不可理喻!
小郎君脸色骤变,大惊失色,慌忙去接
嘭!
沉闷的一声。
两人理所当然重重倒地。
小郎君面色一阵扭曲,痛苦地哼出声,身上那人却伸手抱抱他,小大人似的安慰他:“阿兄,你别哭啊。”
小郎君:“”
别哭你大爷!起开!
虽然初见很糟糕,但接下来,女童还是带他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
最热闹的市内看皮影戏,巷子内吃豆花,富贵闲人辟的一片农田内追狗耍猫,路过酒肆,犯着馋,说以后一定要尝尝酒的味道,还相约着明日一起去吃东市最好吃的糖葫芦。
小郎君脸上没有了眼泪,只余下开怀的笑容。
女孩蹦蹦跳跳地回家,心里分外开心。
只是
楚乔幽伸手挽了挽吹乱的发,只是后来,她没能吃到约定好的糖葫芦了。
郑恒脸颊有淡淡的红晕,更显容色,他转头看着她,轻声道:“后来,我买了糖葫芦,在东市等了你一天,你没来。”
楚乔幽沉默了一会儿,苦涩道:“那时,我有苦衷。”
郑恒抬眸,“嗯”了一声,眼中全是细碎的心疼,
他知道,
翌日,他揣着他所有的零花钱早早到了东市,找到了她所讲的糖葫芦,买了许多串,兴奋地开始等待,从日等到夜,直至宵禁。
她没来,他不肯离开,
灰青色的天,郑桓带仆从找到他,强硬带他回府。
后来,楚府挂起了白绸,点起了白灯笼。
不详的纸钱撒的满大街都是,飘飘扬扬的纸钱之间,他看到了一脸惨白,哭的肠断的女孩。
那一天,他才知,那位小娘子是楚家的大小姐。
楚家娘子,在那一天,没了娘。
再之后,她被接进宫,所有人都说,她是未来的皇子妃。
他再也见不到她,
儿时的记忆随着长大愈渐模糊,那时说过的话,也只当一句戏言了。
直到,他再次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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