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一只脚站累了,又替换了另一只脚,如果说她这么大老远的一顿折腾仅仅是为了看流霰一眼,未免太不符合她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雀风格了。
可这里......醒着的就她一个,又何必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欺欺人呢?
云雀以那金鸡独立的姿势想啊想,终于让她给想明白了,她对流霰这个小辈有好感,生亲近,压根儿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合眼缘、投脾气的忘年交又不止她们这对儿,历史上不还有何逊范云、孔融祢衡之流?
都怪颂笛、谷儿她们老暗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现在应该拨乱反正,一心培养流霰对她的孺慕之情才是。
云雀本着爱幼的拳拳之心,将那颗看起来最酸甜可口的菩提果省着没吃,特地带来搁在流霰塌边的香案上。
小而灵活的身体一个侧旋落在流霰松松覆于身上的被角,云雀小心翼翼地用尖喙叼开一点被子,扭头吹亮香案上的一枚萤石。
萤石的火焰因刚刚升起而摇摆不定,但足够云雀将流霰蜷成一团的睡姿收入眼中。
看来流霰口中轻描淡写的体寒之症其实颇严重,已是近夏的光景,她还这样畏冷,蹙眉将云雀掀开一角的被子拉起一些。
云雀怕扰醒她,屏住气息细细将她望着,待流霰眉宇稍稍舒展,才俯下脑袋啄开调皮地与她的睫毛缠在一块儿的额发,露出在幽蓝萤火衬托下,胜雪洁白的额头。
月冥族的人大约是接触太阳的机会少,流霰的肤色相较常人白出几个色号,甚而透着些苍白羸弱。
流霰将被子扯紧时,云雀借机观察了一下她的手,先前做活时的红肿渐消,却多了一两道暗红的伤口,也没做妥善的处理,伤口的外沿翻着皮肉,对云雀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仙君来说看着着实触目惊心。
云雀顿时在心里埋汰起来,这女人可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破格这种事嘛,向来是一回生两回熟,云雀虽然知道她对流霰的关心太超过,这才导致萧仲造谣时那样理直气壮,但她没办法狠下心来对流霰受到的伤害视而不见。
自我妥协似的,云雀脑袋上威武雄壮的呆毛耷拉下来,她伸出小舌舔了舔流霰的手背,对方似有不适地又蹙起了眉头,而那两道极为碍眼的伤口转瞬之间消失不见,只余云雀唾液留下的浅浅湿痕。
目不转睛盯着那道湿痕,云雀莫名其妙吞了口口水,旋即逃也似的飞离流霰的小屋。
尽管她对流霰行的是治疗之实,但这看起来就好比孔融老夫子舔了比他小三十岁的祢衡少年白白嫩嫩的小手。
云雀被这股子要命的、羞耻的违和感追得疲于逃命......
......
翌日清晨,晨曦映露。
流霰卷着被子从梦中醒来,眺了一眼天色,似乎比平日起得早了些,这大约要归咎于休眠中袭来的阵阵不安定感。
流霰不由甩了甩头,或许是临近前去绫波玄洞探险的日子,如她这般啥啥不精通的修士,担心的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是竹篮打水毁竹篮,能在那种危险的地方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关乎生存问题,她多少还是有些惴惴难安的。
一边想事情,一边习惯性地撑着香案起身,不想却一掌摁破了香案上的菩提果,顿时汁液四溅,染湿了她的手心。
屋里浮动着浅浅一层果木芳香,流霰愕然地望着自己的手背,不止昨夜还在渗血的伤口愈合无痕,就连皮肤都光洁润滑了许多。
她昨天是睡了个神仙觉吗?
突然出现的菩提果,突然年轻十岁的手,突然翻涌的某种直觉......
霎时串连成线。
难道......
......
两天弹指即过,云雀知道今儿个门派里安排了一众新晋弟子去绫波玄洞觅宝。
凌波玄洞与清绥山隔了一条山壑,通路险峻,平时要道一直是封闭的,唯有一些大日子会开放供弟子们进洞搜刮。
与其说是天然宝洞,不若说是遥掌教别出心裁,巧夺天工。为了以战代训,顺便调动门下弟子的积极性,遥特地打造了这处人工洞穴,每一间穴室里的灵植宝物其实都是几个门主自掏腰包放进去的。他们商量过后,还在凌波玄洞里布了一群镇守秘宝的妖兽。
当然,出于安全考虑,洞内相隔一定间距设一面沁灵镜。沁灵镜都是成双成对的,一面安在山洞里,一面掌握在门主们平日齐聚的议事阁,可以用来远距离察看洞内的情景。
看好戏的道具都备齐了,不过以往云雀懒得挪动莲步去凑这个热闹,这次嘛......
谷儿估摸了一下时间,没想到寻宝大会都开始了,云雀还悠闲地躺在院里晒太阳,拿遥递上来的请帖当扇子扇风玩。
“仙君,您不去议事阁看看吗?”
“本君看了也不会改写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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