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
昏黄的灯光折射入玻璃杯底那钻石形状的冰块上周朝坐在长吧台边上,看着对面的周佞,一言不发。
自从周佞扔下那句话转身离开后其他人也没了什么性质周朝更是一脸死灰连定好的蛋糕都没有切,就急匆匆地结束了那个局,马不前蹄地赶来周佞的家。
至于关山月,她倒没甚么表情只是看着周佞放下的那杯酒半晌,慢条斯理地拿起来喝完然后放下礼物,也走了。
周朝赶来别墅时在别墅门外蹲了许久,都不敢鼓起勇气按门铃,还考虑过关于翻窗的可能性最后还是周佞忽然开门像是一早就知道他在门外似的将周朝放了进去。
然后周朝看着吧台上那一整台酒陷入了沉默。
冰镇酒精饮料被接连尽数灌入喉管。
“说吧。”
不知过了多久周佞半拎着酒杯,掀起眼皮看人明明灌了那么多酒,眸底却没有丝毫醉意清醒得吓人:
“一起来的?”
周朝被寂静中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怔了怔反应过来周佞问的是什么连忙摇头:
“应该不是吧虽然他们是一起进来的但感觉她对卫家那位没什么好脸色”
他越说声音越低。
周佞定定地看了周朝一眼,将空酒杯放回吧台,玻璃触碰大理石面,落得清脆一声响,似乎是喃喃:
“是么?”
“真的,哥。”周朝语气肯定,他凑前了点,将周佞跟前的酒全都推开,“宴会上被拍到照片的那天,她还跟我们说过,大意是在加州的时候,差点栽在姓卫那小子手上,被摆了一道,肯定是仇人。”
周佞眸色很沉,他领带被扯散,松松垮垮地在脖间:“摆了一道?”
“我不知道具体。”周佞往后缩了缩,摸了摸颈后,“但绝对不会是旧情人关系!我保证!”
周佞耳尖一颤,抬眼看人,不语。
周朝反应过来,连忙呸呸呸了几句,试图补救:“我的意思是,那小子今晚绝对是在跟她装熟,就是为了激怒你,哥,你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说到最后,周朝语气越发肯定。
能跟他们在一个圈子里玩的,谁当年不是一起看着走过来的?
都看得出来卫京承存的是什么心思。
周佞仍是不语。
他垂下眼睫,披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像是轻笑:“你以为我瞎?”
周朝一顿:“那你看得出来,为什么还”
“五年。”
周佞拿起被周朝推开的酒瓶,面无表情地往玻璃杯里倒,倒得有点猛,几滴酒液被溅了出来,溅到周佞的手背上。
他将酒瓶放下,看着手背上那几滴在灯光下泛着光的水珠,眨了眨眼,伸手将它擦去,声线很稳:
“是整整五年。”
是周佞和关山月之间缺失的、关山月独自一人在加州的五年。
周佞不知道她在那五年里过的是什么生活但是关山月那种性子,过得一定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更精彩得多。
周朝忽然哑了声。
他好想知道周佞是什么意思了。
并不是生气卫京承在他跟前炫耀自己和关山月在加州有多熟、玩得有多好、生活有多精彩,周佞根本不会将这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他只是,在自嘲。
自嘲连卫京承那种货色,都能在这五年里,参与过关山月的人生。
周佞在关山月那里缺失的五年、完全不知道的人生。
“哥。”周朝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他沉默地看着周佞半晌,忽然开口道歉,“对不起。”
周佞眼睫下藏着浪涛汹涌,只是匿得很快,只一瞬,他抬眼:“为什么忽然道歉?”
“早知道会这样”周朝叹了口气,“当年冬至,我不应该把你叫过去刺青店吃火锅的。”
那样,周朝跟关山月的人生,可能就没有那么深入的交集了。
周朝一脸自责。
虽然他跟关山月一起长大,但周朝也是真的心疼周佞。
他哥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张扬、恣意、热烈、意气风发,跟关山月一起,被称为北城双霸,只是也仅仅是知道对方名字的状态罢了。
可当年那么轰轰烈烈地闹过一场之后,关山月出走,周佞却像是接过了她的面具,一身锋芒尽数收敛。
玩得最好的那一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都清楚地知道,周佞就是在学关山月。
关山月走之后,周佞几乎活成了她的样子。
这五年,他的本身就是矛盾,面上淡漠儒雅,是绅士的风度,可骨子里天生的不羁铸就最滚烫的灵魂,周佞的桀骜藏在骨血,深刻的,不可磨灭。
“哥。”周朝看着周佞,沉下语气,“对不起。”
可周佞却兀地笑了。
他像是调笑般望向周朝,眼里清明:“为什么要道歉,是我该要谢谢你。”
周朝一顿:“谢我?”
“我谢谢你把我带去那里。”周佞慢条斯理地喝下最后一口酒,沾了三分酒气,却没有半分醉意,甚至泄出些许狂妄的意味,“死心吧,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
“”周朝有点僵硬,“锱、锱铢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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