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满身是汗走到巷子,春日的阳光尚且温和,一打眼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短褂,脚下一双草鞋的人,正翘首以盼的看着巷子口,见到流笙出现,眼中霎时亮了。
“小姐,您回来了。”
流笙看着面前这个伛偻的老人,满脸沧桑,心头一阵发酸,自家里出事后,家里的下人散的散走的走,只有这个忠心的方叔留在了两人身边。
“方叔,阿念可好?还咳嗽么?”
两人边走边说话,阿念是流笙的弟弟,如今随母姓,唤做岑念,身子不好,日日都得吃药。
方叔哑着嗓子道:“好些了,亏得小姐银钱送的及时,大夫也说正在好转。”
流笙看着方叔满是燎泡的脚,不由很是难过,连忙将怀里的银票还有一些散碎银子拿了出来。
“方叔,您年纪大了,一样不能亏待自己,钱的事情有我呢,您待会儿便去买一双鞋子。”
方叔连连摆手,憨厚的面上满是笑意:“小姐,你方叔是苦日子里过来的,怎样都行,可少爷还小,身子不养好,以后可怎么得了。”
流笙咬着上唇,努力将眼里的泪逼了回去,笑着劝慰这个忠心的老人:“方叔,无事的,我赚的足够撑着咱们仨好好过日子,您就别担心了。”
到了屋前,方叔推院门,声音里满是无奈:“你本也只是个小姑娘,这养家的重担压在你身上,若是老爷知道,怕是要心疼坏了……”
流笙笑着背过身,动作迅速的擦了擦眼角,进了卧房撩起帘帐,见阿念睡的正熟,他的脸好似挂了些肉,身子的确好转了。
也没有打搅他,她的时间不多,看一眼,便也心安了。
流笙走到堂屋,又叮嘱方叔。
“方叔,这些银子,足够给阿念再请一个武师傅了,虽不能有以前那样好的,可也不会差,您叫他记着,他如今想去读书是不能够了,只有继续习武才有些出人头地的可能。”
方叔面上有些为难,“小姐,少爷的身子……恐怕撑不住的,一定要习武么?会不会太辛苦了?”
流笙握着他的手,眼中含泪:“如今,谁不苦呢?方叔,他始终是男儿,我撑的起一时,撑不起一世的,若是父亲在,定然能明白我的。”
方叔也是老泪纵横,止不住的摇头。
等出了家门,天色已经擦黑,泛着鸭壳青,流笙辞别了两人,踏上了去温家的路。
如今的温家其实就是公主府,安平长公主极受先帝宠爱,还未出嫁便造了这座离皇宫不过半里路的府邸。
天色彻底黑了,春日里的夜晚还有些凉意,流笙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找到公主府的大门。
整座白墙黑瓦的宅子庄严肃穆,墙外十步左右,沿着河隔半丈就种了一棵柳树,枝繁叶茂,墙内能瞧见是一片灯火通明。
正是万家灯火起炊烟的时候,空气中,似乎还隐隐有饭菜香。
流笙递了那玉佛挂饰,请求守卫通禀。
守卫看着流笙,像看个乞丐。
“走开走开,什么人都能和公主府跟少爷攀上关系,那公主府还能有个清净么?”
流笙被猛的一推,站立不稳,登时就倒了下去,头磕在了雕着四爪盘龙的柱子上,头昏脑涨,加上今日一整天的不吃不喝,惊惧难言,竟是晕了过去。
“哎,你等等,这真的是公子的玉佛。”另一个侍卫就着檐上的灯笼看了看,玉佛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丝线,在光线下,竟隐隐透着彩光。
“这……这谁知道,往日这样子的人咱们都只管打出去就行。”那个推流笙的侍卫有些惶恐,又去将流笙扶了起来。
此时上院里,四处都点上了灯笼,亮如白昼,院中铺满了湖石打磨的小石子,只有墙角才有两丛细竹,下面种了些鸡爪枫、铃兰。
进了屋内,桌上的松鹤延年十二杈铜烛燃的正旺,透过窗牖,能瞧见后院绿意盎然,到处都是花架,还有紫藤花廊,里面挂了几盏红彤彤的小灯笼,看起来凉爽舒适。
瞧着热闹,整个院子却无什么动静,主人妆容精致的坐在桌上,安静的用膳,下人端菜也小心翼翼不发出一丝声响,完美的像一幅画。
安平长公主放下了筷子,咽下口中的吃食才道:“你今日又去了马场?”
温知云吃完口中的东西,又拿起帕子擦了下嘴,才恭敬回道:“是,母亲。”
“如今你也有了差事,正是你出力的时候,怎的还天天往马场跑?”
温知云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安平长公主知道儿子固执,拾起筷子给温知云夹了片百合,正准备开口,添喜进来了。
添喜先跪下行礼:“添喜见过夫人。”又朝温知云道,“少爷,那女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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