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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麒涵走后,狄含招呼属下甄岭来收棋,他将茶杯里的水倒进湖水里,忽然一笑:“我怎么觉得李漠又变聪明了。”

甄岭停下手中的活儿,坐在他面前问:“怎么说。”

狄含道:“他想重用宋麒涵,但他手上又无实权,因此先是约我看蹴鞠,有意将宋麒涵推到我眼前,好让我赏识他,今日明明与我下棋,又令宋麒涵来陪他练箭,,他的目的是想让我注意到宋麒涵,将他的心腹调到真正有权力的地方。”

甄岭略一思索道:“我看宋麒涵只是个粗鲁之人,没什么脑子。”

狄含沉声道:“这不重要,重要的皇帝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他果然是不甘心如此堕落下去了。”

甄岭点了点头:“看来您之前的担忧不无道理,我们要不要提前做准备。”

狄含笑了几声,站起身来,胜券在握道:“他就算长出了几颗老虎牙又怎么样,他气数已尽,我晚动手,只会让胜算更大些。”

……

李漠向从凉亭回去后,算了算日子,中秋晚宴就是明天了,而在历史上的同一天将要发生一件生死存亡的大事,那就是武安侯爷在宴席上被李漠向一杯毒酒给毒死了。

李漠在死前这一年,已经昏聩到敌我不分,胡乱杀人的地步了,安西侯爷在朝中的作用举足轻重,虽说朝廷势力被狄含掌控,但边关将领如漠州,瀚州节度使皆听他调令。

最重要的是武安侯与狄含势力有矛盾,他虽不在朝廷,常年驻守边关,犹如一只沙漠苍鹰,威慑着想要改朝换代的野心家。

可就在他回京那几个月,李漠向召开中秋晚宴,宴请武安候,将其毒杀,像是亲手撕烂了自己的底牌,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愈发艰难。

现在,他需要改变这个结局,只要武安候还活着,他的死亡日期就可以推得再远一些。

晚宴设在金光楼,皇帝宴请群臣以及几名新科进士同庆,中秋晚宴虽是盛节,但朝廷已经停办了好几年,一是边关战事不断缩减开支,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就是哀帝他无心办盛宴。

宴席上,鼓瑟吹笙,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各位元老朝臣却看起来心事重重,坐不安危,似是唯恐皇帝又要心血来潮起什么幺蛾子。

而没有经过毒打的新科进士,则一脸期待,好像只要自己宴席上表现得好,将来就能飞黄腾达一样,其中有几个志气满满的才子,认为皇帝肯定要让他们为宴席赋诗一首,因此闭目沉思,嘴里念念有词,势要在宴席上惊艳四座。

只有一个进士小心谨慎,他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官,因此知道朝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暗中提醒身边太过得意忘形的进士道:“收敛一点,闻说陛下威仪甚重,若是不规矩便会动辄得咎,你看除了咱们以外,这些朝臣哪个不是一脸的心事重重。”

被提醒的那个进士四处望了一圈,脸色也有了几分变化,他还当朝中的晚宴就是要肃穆些,现在看起来气氛果然不大对。

众人约莫等了半个时辰,李漠向的仪仗才姗姗来迟。

李漠向一过来,四周俱静,他坐下来,侍者端着一坛坛酒放到群臣的桌上,众臣不免有些紧张,曾经李漠用灌酒的方式杀过人,好些个人看见酒坛子就有阴影。

李漠扫视众人问:“武安候还没有来么。”

问话间,武安候就已经上了楼,他从夜色中踏步走了进来,身材高大,相貌威严俊朗,一身戎装未褪,甚至连腰间都佩戴着长剑,霸气侧漏,此等举止,在场的,再没有第二个了。

面见皇帝着盔带刀是大忌。

他走到中央朝皇帝行礼,声如洪钟道:“陛下!臣来迟了。”

李漠向默默地注视着他,暗中用他那破旧的系统窥探了一下武安侯的忠诚度,测试结果忠诚度很低,但敌意也不明显,只能说此人心机颇深,忠奸难辩。

哀帝是个心思极为敏感的人,他在中秋晚宴上费尽心思除掉武安候,也确实是感到受到了威胁。

李漠向没说话,神情高冷,任凭他跪着。

其他人已经坐立难安了,一个两个的好像屁股上长了钉子,武安候在外劳苦功高,为人放肆蛮横了些,一个月前回来之时,未解兵权,未曾面圣,闭门休养,今日中秋晚宴到得比皇帝还晚,只能说是不太像话。

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李漠向问:“皇叔镇守边关辛苦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武安候咧嘴一笑道:“臣惶恐,臣之辛劳皆是为江山社稷。”他说着自己就站起来,往皇帝左手边的空席位上走去,他高大的身躯一逼近皇帝,皇帝就被笼罩在阴影之中,众人见了皆是一悚,他们觉得武安候轻轻一巴掌上去,皇帝的脑袋就能被拍飞。

李漠向就在那一瞬间,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武安候坐下来,刚要斟酒,李漠向就笑道:“皇叔,你身上的味道太冲了,离朕远一些吧。”

武安候确实是个糙人,皇帝的话他混不在意,掂着喝了一大口的酒坛去找别的地方坐,李漠向给祁玉使了个眼色,祁玉带着武安候坐到了席末。

武安候坐在小楼的风口,颇有些不满,他叫嚷道:“陛下,这里可太冷!”

李漠向挑眉:“冷?那好办啊。”他让内侍去端来几个熊熊燃烧的火盆子来放到了武安候身边,把他团团围住,这火炭旺到别说让人暖和了,呆上一两个时辰非能把人烤熟了不可。

李漠向看着他,武安候被火烤得有些焦躁难安,他的双眸像是燃烧起来,闪着骇人的光芒。

李漠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段哀帝与此人的记忆:武安候曾经在李漠儿时被显帝禁足冷宫之时,曾落井下石,将他扔到假山的石洞里,差点将他冻死,后来一路欺凌打压,直到李漠成了太子,他才有所收敛,李漠向对他的恨意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难怪不计后果也要毒杀了武安侯。

李漠向道:“武安侯若是觉得还不够热,朕这里有的是炭火。”

众人噤声不敢言,这他娘的又是什么酷刑,他们真担心武安侯一怒之下把桌子掀了,到时候谁都别想好过。

武安侯想要站起来,被几个侍卫按了下去:“陛下赏赐的位子,武安侯还想去哪里坐着。”

武安侯:“……”

半个时辰后,武安侯终于屈服了,他眼睛里的火光消失,整个人蔫得像是被烤焦了的茄子,不时擦拭着头上的热汗,就在他衣角被烧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请求陛下让他回去换衣服。

李漠向含笑点头,武安侯走后,群臣终于松了口气,李漠向让人分派了胡饼下去后,召见了几位名次靠前的进士,从这些人里他相中了几个笔杆子厉害的,让他们留在了翰林院,其余人则交给韩松他们安排。

李漠向又陪了一会儿后,回去歇息,刚走过廊桥,就看见去而复回的武安侯。

武安侯换了一身蓝色常服,腰间换了一把小巧的匕首,他看见李漠向后,远远站定,态度恭谨了不少:“陛下,臣回来了。”

李漠向坐在一摇三晃的步撵之上,他让人先停下来,侧过头问武安侯:“怎么又回来了,酒桌上可只剩下残羹冷炙了。”

武安侯笑道:“这不是还没有向陛下告退么,陛下,你我二人好久不见,不如我们走走。”

李漠向:“好。”他被侍从搀着从步撵上走下来,武安侯道:“陛下身上的毒还没有尽解吗?”

李漠向瞪了他一眼,武安侯讪讪收了声。

几个侍卫想要跟上来,被李漠向制止住了:“朕单独和武安侯说几句话。”

这正中武安侯下怀,他做了恭请的姿势,邀着李漠向朝湖边走去,此时月已中天,皇宫内即使处处灯火,深夜的暗影已经势不可挡,万物凋零之际,百虫无声,秋风萧瑟,卷起李漠向衣摆飞舞,他问武安侯:“边关这些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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