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叫上我们家这个兵鲁子,也好保护他们。”林大娘子笑道。
卢棋倒是不屑,但面子上还是做足了礼数。唐氏随后带着他们逛了逛园子。
卢棋见到徐家的富庶还真是不敢想象,珍奇古玩随处可见,就连上好的汝窑窑变红瓷也是随意摆在案桌上,徐家的宅子更是大的离谱,不愧是南梁朝四大商贾之一。
婚期越近,唐氏选定了素魄、清光等六个女使和一个婆子郑妈妈陪嫁过去,还有两个护卫小厮名叫饶勇、饶威,饶勇以前是上过战场的,一身好功夫,后来为着家里吃上官司才带着弟弟投身到徐家,现在聿儿嫁到武将家里她难免担心,才将饶勇给了聿儿。
到时候唐源是要给聿儿送嫁的,所以唐木芷带着唐源早早来了到徐家住下。
很快到了九月初三,徐家很快热闹起来,毕竟聿儿是高嫁,还高出那么多,如今的排场比文儿出嫁时还要夸张。
聿儿早早就起床了,照着日常收拾妥当,又去了学究那里磕了头,马学究很不舍,但姑娘大了总要嫁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目送着她离去。
然后聿儿由简妈妈带着先是问候老太太,又去问候徐保、唐氏,然后吃过早饭,婉迟天不亮就来了,一直在聿儿身边,吃过早饭由赖妈妈领着她拜了家祠,回到房里简妈妈过来说了些成婚的…礼仪…
聿儿羞红了脸,
素魄、清光偷着笑。
到了午后由赖妈妈领着聿儿到主屋,在里屋净面、沐浴、上妆、更衣、戴冠……,红衣绿袍,金钗点翠……卢家送来的头冠很华丽,看着样式不像是时下最兴,但很特别,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贵重,像是传世级别的东西,想来卢家很珍重这门亲事吧,她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一大半。
足足两个多时辰过去了,聿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当初文儿出嫁的时候,也是这般,如今轮到自己了,心里止不住的不知道是喜气还是茫然,只见令儿和婉迟在自己身边喜笑颜开,像极了当初在文儿身边的自己,不知道晚上令儿会不会更觉得空落落的呢,不知道出门时令儿会不会难过。
唐氏也进来看,聿儿已经把贴在脸上的花钿除去,在胭脂的掩盖下疤痕已经不见了踪影,唐氏看呆了,聿儿的容貌惊为天人。
唐氏眼泛泪花,双手捧着聿儿白净无暇的脸,反复确认真的没有了疤痕,“你怎么不早说?”
聿儿也红了眼眶,扑在唐氏怀里,“母亲。”
令儿刚刚见到聿儿取下花钿之时也是差点没忍住,此时见到如此场面,不觉流下泪来,迈着小碎步也扎进唐氏怀里。
屋里六七个婆子十几个女使,眼含热泪,素魄、清光站在一旁也没忍住红了眼眶,这是这么多年来聿儿第一次感受唐氏的怀抱,心里为聿儿感到高兴。
“好了,好了,姑娘才上好妆,哭花了可不好。”赖妈妈满含热泪将她们母女三人分开。
唐氏抹了抹脸,细细看着自己两个女儿。
厅上,徐保与卢家一行人说这些什么,卢棋一袭红衣特别扎眼,坐在椅子上依旧是冷冷的不苟言笑,堂上气氛很微妙,许多人只是静静呆着,生怕谁一出声便会打破着微妙的平衡。
一个女使急急忙忙跑过来,在徐保耳边说了句话。
徐保腾一下站起来,“你是说二丫头”
他看了眼卢棋,徐保又恢复道笑颜灿烂的样子,随即跟在女使身后走了。
卢棋也瞟了一眼那女使,那女使迎上他的目光连连后退好几步,脸上惊惧之色尽显,他听到的该是他今日要娶过门的妻子。
“老太太来了,主君也来了。”
不知道是谁嘴快,传到徐保跟老太太耳朵里了,徐保听说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太太倒是高兴的笑得合不拢嘴。
“我看看我看看……”徐保还没进门女使们已经让出一条道。
聿儿见徐保匆匆走来,屈膝行了个礼,“父亲。”
徐保一手抬起聿儿小脸,呵呵笑着,看了看唐氏和老太太,“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老太太也上前细细看着,又哭又笑的,“这孩子瞒得严严实实的,什么时候好的?”
聿儿有点不好意思,道,“还有最后半罐子舒痕胶用完了才算全好,现在只是脂粉盖住了。”
“这样为父就放心了。”徐保很满意,还是呵呵笑着。
两个喜婆子上前,“老太太,主君、大娘子,吉时到了,二姑娘该出阁了。”
徐保点点头,出去堂上坐着了,老太太紧紧握住聿儿的手,不愿松开,唐氏好说劝说老太太才一步三回头,到堂上观礼。
郑妈妈递给聿儿一面淡绿色绣着淡色桃花的羽扇,“姑娘一会出门掩面之时,尽量不要让新郎官瞧真切就是,不过姑爷也是知道规矩的。”
聿儿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令儿和婉迟拉住聿儿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千言万语最后只说了“二姐姐,保重。”这五个字,聿儿摸了摸令儿和婉迟脖子,也说不出话了,只嗯嗯了一声,便掩面走出去,不敢回头看她们。
喜婆子和赖妈妈简妈妈领着聿儿到了正厅,卢棋已经在正厅站在徐保、唐氏面前等着了,聿儿错开一点点扇子看到他面无表情,挺拔如松的站在主厅上。
老太太坐在东面椅子上,模糊了双眼,赖妈妈将聿儿领到卢棋身边,站定,敬茶,听训。
徐保接过卢棋敬的一盏茶,“日后你们要相敬如宾,有事有商有量。”
聿儿敬茶给唐氏,“日后你要相夫教子,和和美美,不可再任性。”说完脱下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戴在聿儿手上。
聿儿和卢棋拜了拜徐保和唐氏,有人喊着“礼成。”
喜婆子高喊“新娘子出阁咯。”
聿儿起身,一手接过赖妈妈递过来的红绸子,并这卢棋走出门,到门口却停下脚步,鼻子酸酸的,眼泪不争气顺着脸颊落下,卢棋也不得不跟着停下,斜眼撇了一眼她,却很快收回目光,他并没有看到她的脸。
唐氏、徐保、还有老太太跟在后面,见她停下脚步,唐氏心都要抽空了,她知道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自然也料到未来聿儿的日子如何,脚步不觉往前挪了挪,徐保紧紧摁住唐氏的胳膊。
“姑娘,切不可回头,不吉利,一会儿主君、大娘子还要送呢,不怕见不到。”郑妈妈在一旁提醒道。
终于聿儿还是踏出那一步。
上了花轿,卢棋、唐源骑马在前,徐保、唐氏在也在后面跟着去了,原是老太太不用送的,只是老太太执意要去,徐保也拗不过她,还是让老太太去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缓缓前行。
到了泉州港,一前一后两艘大船挂着红绸,前头一艘是卢家人乘坐,后面一艘是聿儿和唐源乘坐,后面还跟着好几艘大船,都是她的嫁妆,除了这些还有几千亩田产,许多庄子、铺面和产业。
林大娘子当初第一眼看到嫁妆单子都惊呆了,把姑娘这辈子吃的穿的用的花的全都备齐了,大至庄园、产业小至锅碗瓢盆、钗环首饰,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能抵得过现在卢家所有的产业,果然是四大商贾之一的徐家,为女儿打算的真是周到。
唐源一手盖着红帕子伸到红轿门前,郑妈妈撩开料子,她将白玉般的小手搭在唐源手上,宽大繁琐的绿袍,还有异常沉重的头冠压得她透不过气,她扯了一把唐源才勉强借力从轿子里出来。
卢棋下马看见不禁蹙眉,他生长在东京那个礼法森严的如同地狱般的地方,古板的理念是存在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就算是亲兄妹大了也是不能有任何肢体接触,更何况是表兄妹,转念一想唐源是送亲的加上这些日子见识到泉州民风开化也就稍稍开解了些。
唐氏扶着老太太,来到船边,聿依旧羽扇掩面,卢棋和林大娘子这回很自觉走到聿儿后面去了。
郑妈妈这才将她羽扇拿下来。
老太太拉着聿儿的手不肯松开,“祖母舍不得你,祖母老了,你此去怕是再也见不到了,故来送送你。”
老太太眼角满是泪花,她以前本就不太喜爱聿儿,只是不知道这几个月对聿儿就是莫名的喜欢和疼爱,“到了东京一定要给家里来信报平安,知道没有。”
人呐,就是这样,只有在离别时才会特别脆弱,她也舍不得,只是她不管如何都要离家了,她不想她们担心,“祖母,聿儿知道了。”
唐氏也红了眼圈,稍微抱了抱她,“都怪我,不能将你留在身边。你长大了,留不住了,有自己的路要走。”
聿儿露着标准的微笑,“母亲,女儿会好好的,如今嫁得顶天立地好郎君,母亲腰围女儿高兴才对。”
唐氏撇过脸,这句明明是安慰的话她却听得那么刺心。
老太太依然不肯放,徐保浅笑着分开老太太,和唐氏,“好了,好了,孩子该走了,不要误了吉时。”
老太太一下子没忍住流下泪来,上前来死死捉着聿儿双臂,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聿儿看到老太太、唐氏如此,顿时眼眶红红的,但还是微笑道,“大姐姐就在东京,聿儿去也不会一个人,到时候聿儿常去看凡哥儿,多好!粉嘟嘟的,当初祖母还说想再看看肉团团的凡哥儿,聿儿到东京一定替祖母去看看,到时候描了画像寄回来。”
老太太不语。
唐氏擦擦眼泪,“是啊,还有文儿,你啊,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记得往家里来信,多去你大姐姐那里,想家了就回来,郑妈妈是你祖母身边的,见多看多,郑妈妈一定照顾好你。”
“你母亲说得对,常常往家里来信才是,不要报喜不报忧。”老太太与卢棋又说道,“姑爷,你可要照顾好她,不然老婆子就算爬去东京也要打你。”
卢棋站在她身后揖手,但态度还是冷冷的,“是。”
老太太松手,背对着她,“走吧,走吧。”
她微笑着后退一步,双手将裙摆散开,跪在地上,张开双手缓缓平收到胸前,磕头拜了三拜。
这是个大礼,南梁朝女子规格最高的礼仪。
卢棋在旁边看着,也明白远离家乡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感,此时见聿儿家人如此舍不得她,内心依旧还是无感。
林大娘子和卢棋拜别登船,聿儿随即由唐源领着登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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