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学究神色暗淡,看着聿儿饶有兴致的样子,不觉伸手轻触她柔软又透着稚气的脸蛋。
聿儿笑了一下,“先生,怎么了?”
马学究收回手,笑着摇摇头,看她脖子上挂着今日给她的玉牌,心里有些悸动,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好了,回去吧,白日我再慢慢教你。”
聿儿点点头,起身告辞。
沈妈妈将她送回祥喜斋,再次回到棠舍,马学究已经睡下。
接下来的日子,唐氏和老太太恢复了聿儿晨昏定省的规矩。
聿儿除了三天两日学着红袖,趁着给老太太请安的机会还穿着唐氏给她做的新衣裳到祠堂拜拜祖先,时不时还与令儿、心儿说起徐保即将出远门的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容小娘怕是个妖精投胎,在祠堂里又病又晕,又哭又闹,撺掇心儿求徐保,不足一个月又复了宠,搬回了芳兰阁。
聿儿在静斗听素魄来说容小娘回到芳兰阁的消息,轻笑一声,眼神深不可测,与学究照常弹弹琴,写写字。
前些年因为梁玉调回东京,文儿自然跟着过去,没多久徐保生意扩大到了东京,又一次徐保去东京理事,东京繁华之地,遍地都是公爵侯府,人间富贵之地。
徐保本想着带容小娘去,但容小娘依旧拒绝没有跟去,说是在家看家,所以还是魏小娘跟着去了。只要徐保出远门,容小娘必定隔三差五去直觉寺上香,或是置办物件什么的,一去就是一天。
果然,徐保已经出门一个多月,容小娘放松了警惕。
这日,容小娘前脚刚出去,聿儿后脚找了个借口也要去直觉寺上香,跟唐氏说时,还说身边都是女使,没有用惯的妈妈不敢去。
唐氏也就让赖妈妈陪着去了。
来到直觉寺,拜完佛祖,素魄给她使了个眼神,聿儿心领神会,与赖妈妈说道,“赖妈妈事情多,我们回去吧。”
赖妈妈想来奇怪,家里姑娘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都是想着多玩会的,“二姑娘不多走走?”
聿儿笑着往外走,“不用了,我就是昨晚做噩梦了,今日来上个香求个安心。”
赖妈妈赞许着点点头,香赖妈妈这种等级的管事婆子,事情多如牛毛,自然是能尽快回去。
才到停马车的路边,两个徐家的小厮赶着另一辆马车前来,聿儿看了一眼了赖妈妈,问道,“那不是我们家的马车吗?今日除了我还有人出来上香吗?”
赖妈妈一时间也答不上,今日除了容小娘没有人出来上香,可是容小娘早就出门了,怎么会现在才来?
只见那两个小厮将车停在不远处,上面只下来了两个女使,是容言房里的珍珠、琥珀,赖妈妈聚精会神,恨不得看穿了他们,两个小厮丫头们打打闹闹的,就是不见容言下来。
聿儿又道,“好像小娘不在,不过小娘每次出来上香都得一天的功夫,说不定把小厮女使支开哪里玩去了。”
赖妈妈陪着个笑脸,伺候着聿儿上了车,可转脸就让她心腹去跟着那几个人,下人不跟着主子可是一件大事,掉脑袋的事。
聿儿撩开一丝车帘子,见赖妈妈有了动作。
果然聿儿才回到府里,赖妈妈便脱身走了,找着心腹拿着容小娘的画像暗中打听容小娘去直觉寺都做了些什么,果不其然,那寺庙的有一个小和尚说漏了嘴,原来容小娘只去过两回还是匆匆拜了佛祖就走,还给了不少银子做香油钱,只叫寺院里的几个人说她去的多。
赖妈妈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也不好独自追查,于是找了个机会讲与唐氏,聿儿见唐氏上心了,也就有了七八成把握,然后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唐氏知道容言不让下人跟着之后气了一会,让赖妈妈查了容小娘的行踪,审问了马房的那两个小厮,记录里一直是那两个小厮跟着容言出门,那两个小厮受不住惊吓,说了容小娘真的去直觉寺的日子,很多时候都是停在直觉寺郊外的一座亭子边放下容小娘,晚上再去接,每回还得不少银子。
唐氏见徐保不在家,于是叫马房的人写了口供,再放了他们,让他们留意,等着容小娘再次出门。
果然没几天容小娘报唐氏说要出去给徐保祈福,唐氏掐准了她要去做什么,果然,容言出去没多久,唐氏就派签了死契的下人悄悄跟在后面盯着,容小娘果然在一处偏僻的亭子下了车,给了好几两银子马房那两个小厮。
那两个小厮回来报唐氏,唐氏才带着赖妈妈和几个婆子跟了过去。
到了小亭边,小厮报给唐氏说,“小娘上了另一辆马车,已经有人盯着,大概是往渔村方向去了。”
唐氏想兜兜绕绕的定没有好事,于是接着跟去,做了小半个时辰车,到了一个渔村,这里靠海清爽怡人,海风拂在脸上格外清爽,不过唐氏可没有心思看这些,由小厮带路到了一件石头围的院子前。
那小厮说,“小娘就是进了这里,还有……”
唐氏低声喝道,“还有什么快说,不要吞吞吐吐。”
那小厮低了一下头,“奴才刚刚向这里村民打听过,这里住的是个穷举子,十几年前中举,可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独自居住在这里,时常带回来一个女子,想必就是我们家小娘。”
小厮顿了一下“今日那举子也在家。”
唐氏不说话,带着几个婆子和小厮进了院子,,几个小厮听到面面相觑偷笑着,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几个老婆子倒是镇定自若,唐氏示意小厮踢开门。
赖妈妈和几个婆子冲进去,,忙忙扯被子盖住自己。
那男人也是懵了,一手扯着被子一手找裤子,一边骂骂咧咧。
赖妈妈见两人遮住了,就到门口请唐氏,唐氏进来后看到两人这个样子历目皱眉,大喊着叫婆子小厮把那两人捆起来。
容小娘哭的梨花带雨,她现在还不知道唐氏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婆子们捡起地上的衣服扔给容小娘,容小娘忙忙穿上,婆子把她和那男的双手捆了,那男子只穿了一条裤子,两人被两三个婆子摁着跪坐在地上,唐氏身边的婆子在椅子上铺了一层绸布,再请唐氏坐。
容言才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很快平静下来。
这时候一个小厮进来回话,“禀大娘子,房子附近的人都驱赶了,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唐氏摆摆手,小厮站到门口去了,此时唐氏都不知道说什么,对容言简直就是不肯多看一眼,与婆子们说道,“带回去看管起来,等主君回来发落,不要让姑娘们知道了。”
容言痴痴笑两声,“放我走吧,我早就不想呆在你家了,如今正好我走了也省了你一件烦心事。”
唐氏很不理解她说的话,回道,“你是老爷的心头肉,我可不敢擅自处置你,你怎么样我说了不算,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那又如何,我与他真心相爱,孩子不是我与他生的,又有何意义?”
“不用说那么多,你既然敢做出这样丑事,想必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多说无益。”唐氏听到那句话,不知觉瞪大了眼睛。
“我想单独和你说会话。”容言说道,“算我求你。”
唐氏倒是想听听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便遣散了众人,那个举子由小厮押上车看管起来,屋里只有容言、唐氏、赖妈妈三人。
“我与他青梅竹马,自小便在一处,早就定情,谁承想我家出事,我被充了官妓,自此我与他天涯两隔,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没想到几年前在收一处庄子时与他重逢。”容言看着门外的马车说道,两眼满是泪水。
“说这些有何用?”唐氏不屑,原来几年前就开始了,怪不得容言这些年来跟徐保要钱要物的,却不见过的有多好,也难怪将心儿塞到老太太房里,又把婳儿给了她。
“我求你放了他,我知道我是活不成了,但是我求你放了他,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是不是忘记你还有两个女儿了?她们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现在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还像是为人母的吗?若是你的孩子知道了,她们还怎么做人?”唐氏想到婳儿是养在自己屋里的,虽然不是亲生的,好歹也还是养了那么多年。
容言不语,叩头在地上。
唐氏气冲冲走出门去,赖妈妈着人将容言带上马车。
唐氏回徐家中,将容言和那个举子分别看管起来,马上差人给徐保送信,哪知徐保晚上就到家了,原来徐保早就从东京出发往泉州回来了,没成想刚到泉州地界就遇到自家的送信小厮,听说了前因后果,气的自自己骑马先回来了。
徐保前脚进屋后脚唐氏跟上,说,“赖妈妈把人押侧边院子,已经看管起来,不相干的人已经支开,随时审问。”
徐保一言不发,气匆匆过去,只见两人跪在院子中间,面前还放着两把椅子,容言更是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只是披了一件披风,徐保远远看到那男人便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住。
唐氏见跪在地上的两人倒是不惊恐,徐保不知道怎么了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对着唐氏说,“你看着办吧。”之后就缓缓走回主屋,眼里脸上尽是伤情。
唐氏走过去,容言拜了一拜。
几天后。
“听说容小娘去庄子养病了,反正不见了人,四姑娘哭的死去活来,晕了醒、醒了晕,老太太倒是心疼请了郎中,五姑娘还小,倒也没什么。”素魄站在静斗帘子下,不紧不慢说着。
马学究不为所动,依旧在一边教聿儿弹奏红袖。
“那个小厮把他打发走吧。”聿儿淡淡说道。
素魄行了个礼,退下了,与沈妈妈一起出了门,徐家后院偏僻处,一个小厮跪在一个门边。
门的墙后面,素魄将几张银票和身契籍契捆好扔了出来,捏着嗓子说道,“这些银子够你置几亩地好好过一辈子了,不管你去哪里,以后再也不要回来。”
那小厮便是当日带着唐氏找到渔村小石屋的人,容小娘精的很,身边从不带人,又警惕,还没到石村便换步行,渔村那么多房子弯弯绕绕的,初次跟的话根本找不出来。而这个小厮原就是渔村的人,偶然间发现了容小娘,后来被聿儿暗中所用。
那小厮磕了个头,退下了。
沈妈妈和素魄见他走远才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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