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氏还是满脸心疼看着她。
气氛又陷入沉静。
“你的脸好些了吗？”唐氏关心问道。
“还好，就是下雨天和冬天还是会又酸又痒。”聿儿摇摇头，又道，“不过已经好很多了，比以前”
聿儿话没说完，她想告诉唐氏自己的脸真的快好了。
唐氏忙忙又道，“那就好，那就好。”
聿儿静静问道，语气里都是温柔，“母亲你最近可还好？家中事物繁杂，母亲一定要注意身体。”
唐氏身子一愣，看着她这个女儿，这些话聿儿每个月来请安都会说，如今难得只有两人的时候，心里有点触动，“母亲都好。”
“嗯。”
车里又陷入沉静。
“这两年学究一月只上十日课？你平时可都有学些什么？”唐氏又开口问道。
“绣绣花写写字什么的，虽说学究只上课不多，但我每天都有去学究那里也学了不少。”令儿她们每月只去十日，可她自己几乎天天呆在学究身边。
“可都学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聿儿心里一暖，但还是端坐着笑着说道，“还是四书五经那些，有时候还讲一讲时下之事，不然就是讲些花花草草的。”
唐氏随便挑了个题目给她，“那你给我讲一讲诗经南风桃夭吧。”
聿儿还是端坐在一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周代以前，人们”
唐氏歪在一边听着，笑着看着聿儿讲的滔滔不绝地样子，看着已经长开了的聿儿，容貌不比令儿差，只是侧脸的花钿让她心里有点酸，现在看着她如此步步小心、毕恭毕敬的样子，心头一震，她在她面前变成如今这般小心的样子。
“母亲？到家了。”聿儿见唐氏入了神，轻声唤道。
唐氏眼里有点湿润，声音有些颤抖，“这么快到了。”
聿儿微微一笑，唐氏起身下车，聿儿跟在后面，一下车便看见徐保带着令儿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老太太了。
老太太刚下车徐保就急急上前，“母亲还不回来儿子就要派人去找了。”
老太太嗔道，“你有心了。”
聿儿跟在唐氏身后，回到主屋，聿儿见婆子们已经摆上了饭菜，行了个礼便要告退。
徐保点点头。
老太太说道，“去吧。”
唐氏看着聿儿一个人远去的身影，形单影只的，红了眼圈，“等等，今日聿儿也同我们一起吃饭吧。”
聿儿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唐氏。
“大娘子，主屋没备有二姑娘碗筷。”唐氏身边一个穿着体面的女使，叫珊瑚的说道，她是老太太身边简妈妈的女儿。
唐氏一个巴掌打过去，珊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着。
“怎么会没有？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
堂上的人屏住呼吸，令儿站在一旁也不敢动。
简妈妈看着也是干着急却也不敢出声。
徐家规矩就是不管在哪里吃饭，都有自己的一套碗筷，像老太太那里，主屋这里一般来说都会为每人各备一套才对。
唐氏看了一眼赖妈妈，赖妈妈脸色很难看，道，“二姑娘从不在这里吃饭，也就没有准备。”
徐保拉了拉唐氏衣角，眼神跟她示意，说道，“一副碗筷而已，以后备上不就行了。”
唐氏瞪了他一眼，又与赖妈妈说道，“将我那套定窑大八件拿出来给聿儿用。”
赖妈妈急急忙忙去了，那一套可是很珍贵的，唐氏自己都不舍得用。
聿儿站在不远处，看着唐氏如此震怒，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她在这里可有可无啊。
令儿过来拉着聿儿走到一边坐下，悄声说道，“母亲今日听说了你被婆子慢待的事情，而开始以前母亲都是漠不关心的，今日不知道怎么了。”
聿儿只是微笑着，道，“或许母亲只是一时间兴起而已，过几日就没事了。”
很快，赖妈妈拿出一套定窑碗筷八大件在唐氏面前。
唐氏看了一眼，说道，“可不就是这个吗，吃饭吧。”
饭桌上，聿儿挨着唐氏坐，她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还是有点不习惯。
唐氏见聿儿没吃多少给她夹了块羊肉，道，“怎么不合胃口吗？”
聿儿摇摇头，看着碗里的肉，突然一双筷子伸过来将她这块肉夹走了，是令儿。
唐氏又给她夹了一块，令儿还是夹走了，唐氏一脸的不高兴。
聿儿笑了，她自己的母亲不知道自己不能吃羊肉，要是吃了晚上就会发汗，起疹子。
令儿忙忙说道，“母亲，你别光给姐姐夹肉，姐姐喜欢吃虾。”
“你这丫头，光抢你姐姐肉吃。”唐氏一笑，又给聿儿夹了许多虾。
直到吃完饭，唐氏自己也没有吃多少。
老太太和徐保、心儿等人全程一言不发。
直到吃完饭，聿儿行了个礼，才告辞回房，一路上素魄都在抿着嘴笑。
聿儿也是心情好的不得了，时而小跑时而停顿，就算是到了祥喜斋也停不下来。
“今日大娘子总算是看姑娘一眼了。”素魄一边给她更衣一边说道。
清光这个小丫头本来还在边上收拾衣物，一听到素魄这样说立马起了好奇心，小跑着过来，“素魄姐姐说什么？大娘子看姑娘了？”
素魄笑着点点头，“是呀，大娘子还留了我们姑娘吃饭，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么迟回来？”
“怪不得你们回来这么晚，我还说你们再不回来我可就要自己系赏红了。”清光笑道，闺中女子剪彩纸覆于花枝上以祈求花神降幅的剪纸叫赏红。
“清光，你去叫李婆子她们准备好热水吧，姑娘要先沐浴更衣，一会我们再去贴赏红。”素魄与她说道。
清光点点头，绕过屏风去了。
“你有话说？”聿儿问道。
素魄一边给她卸掉脸上的珍珠和花钿，一边说道，“姑娘，您今日叫我打听那些事情？要不要等马学究回来商量一下？”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打听打听而已，这几年，你也经营了几个心腹，不麻烦学究应该也能打听出来。”
“奴试试。”
不一会，清光走进来，道，“姑娘，水已经好了。”
聿儿泡在浴桶里面，夕阳透过一丝窗户漏进来，照在她雪白的脸上，脖颈上，她闭上眼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体态干瘦，看起来像个爱笑的老太太，只是因为唐氏早年连产三女的原因，老太太一直都不太待见家里嫡出的三个女孩子，可偏偏宠爱心儿，也是怪事，再说老太太的母亲原是东京南平伯爵府独女，老太太的父母又只生养了老太太一女，对老太太教养自然不同一般人，可聿儿这些年冷眼看着，老太太倒像是被宠的无忧无虑的性子，见事也不是太明，为人不算是太精明，容易被人撺掇，想来要不是当年老太太被人撺掇而又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在家做个老祖宗，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而且今日刘老太太对她如此热情，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刘老太太可是泉州出了名的势利眼，从何来都是看不起非官宦人家的人，更何况是她这样丑名在外的商贾之女，再者今日见到了刘大娘子本是高门大户之女，性情温和，威严与和善并存，在泉州也是很得女眷们拥戴，只是这两个月来时常来徐家拜访老太太，也不知道十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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