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禀明圣上与太后,臣无意赶郡主离家,更不忍她颠肺流离去到那流放之地。还请二圣,让臣接了臣妇回去吧。”
太后这才想起问:“你,你今日大婚,怎么还跑来了这里?”心里想的是,难不成是把新娘子与一众宾客撂下,就为了追回郡主?
太后看了看厉云,又看了看缩在地上的黄凝,眉间蹙起,也许应该早一点让郡主随她母亲走才对。
皇上心中有气,忽然开口道:“郡主的身份是不能做主夫家,但朕说话总还管事吧。”
太后猛地看向皇上,想要阻止他说出什么不可挽回之言,厉云早了她一步:“臣想到,正好有一事要禀与圣上。”
太后抢了一句:“郡主,你先起来吧。看看那额头,没事吧?”
太后身边的丫环扶起了黄凝,并赐了座。太后看着羸弱的一个人,额上还带着伤,形单影只地坐在那,心下感叹,男人啊,赌起气来,是顾不上女人的,哪怕这个女人是起因。他们,都狠。
厉云接着说,直接亮底牌:“蔚校左营,交于孙金栋,这事明天就可上提。”
皇上一楞,厉云好不容易刚抓了两军兵权,怎么可能轻易就放了一权呢?就为了不放郡主走?
皇上的目光带了审视,厉云笃定地看着他,另外连带着还扫了一眼黄凝。他的意思是要她看看,在利益面前,人都是自私的,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得了她的主。
黄凝却在看皇上,从皇上的表情上看,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仁帝在他们夫妻二人的目光下,愧疚、恼怒,种种情绪一扫而过,最后目光变得坚定,“好,就听太傅的。”
黄凝闭了下眼,真讥讽,这就是厉云平常与皇上相处的样子吗,那她仗着皇家而行的那些事,又有什么用真讥讽,这就是皇上扳倒她黄家想要得到的吗,把持朝政的人只不过换了厉云而已,皇上真是做了无用功。
厉云的声音响起:“还不起来,你还要打扰圣驾多久。”
黄凝头晕腿软,她是想站来着,在这儿也是徒增无力感罢了。但她站不起来,就这一个犹豫,厉云拜了皇上太后,大步走向黄凝,一把把她拉了起来,然后扛到了肩上。
一阵眩晕中,黄凝好像听到了太后的惊呼声,后来,她感觉到了风,是厉云杠着她出来了。
想到要以这种样子出现在皇宫的甬道上,黄凝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厉云放下了她,黄凝正在克服眩晕感的时候,就见厉云把他那大红的吉服用力一扯,露出了右边的半臂,随即把耷拉下的一侧衣服往腰上一别,他的右边胳膊没了束缚,得了自由更加有力。
就在黄凝还没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时,厉云把她重新杠到了肩上。黄凝为了逃跑,头上没什么饰物,只有一个别头发用的素钗。这会儿,头冲下,钗子掉了,一头秀发披散开来。
诡异的一幕出现在皇宫路道上,厉云全身着红,右边打着赤膊,而他肩上的女子,披散着头发,那头秀发被风吹着,如她整个人无力反抗一样,随风摇摆。
厉云原道来原道回,出了宫门,他把她直接扔进了那辆送她来的马车里,这一摔,痛得黄凝闷哼了一声。她满脸涨红,也不知是刚才头朝下充血所得,还是大庭广众下被厉云如此弄出宫而羞的。
她现在得了自由,本能地觉得厉云很可怕,很危险,想逃下车。厉云撩了车帘,让她看到被绑着跪在车下的安桃与平梅,一下子,黄凝就散了力气,瘫回到了车里。
厉云翻身上车,不知外面谁在驾车,马车走了起来。黄凝被摔进车里那下,着实疼痛。她想到自己不耐疼的体质,是小时候落入冰湖落下的病根,这些年吃药不少却不见好。
而这一点厉云是知道的,知道又如何,也许正是因为知道,才故意弄疼她,让她长记性的。就算她的生日他给庆过,不也一样忘了吗。
厉云坐旁边如乌云罩顶,不知何时就要顶不住,开始狂风暴雨。
果然,车没走多远,厉云欺身上前,把黄凝迫到角落里,只听他语带轻浮:“想走?哪那么容易,我当年受的屈辱不是白受了,我找谁讨回来。”
说着眼神也轻浮了起来:“我还没玩够呢,怎么可能放了你这么好用的去。”
黄凝知道他是故意说这话气她的,但依然羞愤难当。常言道,事可以做绝,话不能说尽,那床笫之间,厉云对她什么没做过,但她都忍了,可被他说了出来,她就忍不了了。
她利齿道:“厉云,你可真贪心,小心过犹不及,得了报应,没有好下场。”
厉云眼神变厉:“什么下场,像你黄家一样的下场吗?那不能,有你黄家在前面打板作样子,我怎么可能步那后尘。你且慢慢看着,我所有想要的都能得到,会一生权势加身,幸福美满的。不像你黄家,祖上缺德,落得如此下场好不可怜。”
黄凝咬牙切齿:“你这样的人要是寿终正寝,真是老天没眼天理不容,你有什么可屈辱的,那不是你自找的吗,堂堂厉家大公子,百年世家之后,为了巴上皇上,为了权势,伏低作在我面前唱大戏装孙子。我的人没说错,你家就是有装王八蛋的传统,一家子”
厉云扬起了手,黄凝本能地躲避,但那手只是扬了起来,并没有落下。厉云快要气疯了,差点没忍住。
一时两个人都气喘嘘嘘,理智全无,一个比一个激动。
厉云冷笑一声,回身在小格子里一找,里面果然有一个备用马鞭。厉云把软鞭的部分卷到手里,拿着把手的一端,红着脸红着眼地凑近黄凝,左手拉起她的手并铺开手心,右手拿着鞭子把儿打了下去。
打完第一下他说:“厉家有下人罪书,也有妇人罪书,当初怕吓到郡主,没有给你看。现在我来告诉你内容,辱骂长辈,与夫君顶嘴,逃家,这三项罪你都犯了。”
说着连打了两下,那鞭子把儿为了方便拿握,设计了图案,比起板子来,打在手上更是刺痛,虽只三下,黄凝的手就破了。
赶车的是马永星,他这会儿心噗噗地跳。一开始是主子与郡主对骂,后来就是棍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再后来,是女子的哭声,凄惨而委屈。
马永星从小就跟在厉云身边,还从来没见过他情绪如此外露,以他对主子的了解,他动起气来都是不动声色,一击即中,只见血不见过程。这次生起气来,没想到竟是如此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弄得见过世面的马永星都心惊胆战的。
车里,厉云住了手,冷冷地看着黄凝哭,他说:“本来犯一项要打十板子的,你该挨三十下,这才打了三下就受不住哭成了这样,你的本事呢,刚才与我对骂的本事呢?这三下,小惩大诫,希望你长记性不要再让我对你动家法。”
黄凝根本听不清厉云在说什么,她脑袋晕,哪哪都疼,情绪经过大的起伏后,可以说是肝胆俱裂。她伏在马车里,哭得像蚊子,似要把近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算计,担惊受怕,都发泄出来,慢慢地她没声了,似晕过去了一样。
厉云把了一下她的脉,是有些弱。他拍了拍车,吩嘱道:“快一点。”
厉府到了,厉云让把车停到了后门。车一停好,他拍了拍黄凝,黄凝一下惊醒,他说:“下车。能走吗?不能的话还要我扛你进去?”
黄凝打起最后一点精神,半溜着下了马车。刚一落地,她就不行了,真的坚持不住了。就在人要倒下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欲揽她在怀。
厉云全身一凌,顺手拨了马永星的剑,夺过黄凝,直指对方。
黄凝认出这是那名暗卫,他怎么还在这里?难道是皇上还没有告诉他,他不用再跟着她了,不用再保护她了。
“住手。他只是受命而为,可能是还没有得到皇上的新命令,你放他走就好。”
厉云闻言,不仅没有放人的意思,一挑眉:“哦,原来是你啊,我倒是把你给忘了。”说着便把黄凝放了下来,然后朝着那名暗卫就攻了上去。
马永星欲上前,被厉云喝了回去,黄凝想叫他们停下来,可她已经没有了气力。几个回合下来,厉云一剑封喉,暗卫倒了下去。
血是一点点渗出来的,刚开始只看到人倒了下去,慢慢地,从他的脖颈处开始泛红,那团“红”越滩越大。
杀人了。黄凝“啊”的尖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厉云扔掉剑,抱起黄凝大步迈进府宅。
新娘子被安排在如意阁,她已经从下午等到了晚上,一直不见厉云来。终于忍不住自己揭了盖头,陪嫁来的刘嬷嬷忙劝:“不能自己揭,要等大爷来。”
崔凤阁:“到底怎么回事?浅珠打听消息还没回来吗?”
正说着,一个小丫环走进来,“小姐,前面出事了。”
刘嬷嬷嗔她:“叫什么,慢慢说。”
浅珠:“厉家大爷抱着郡主回了暖秋苑。”
崔凤阁着急:“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打听到,大爷从外面抱着那院的郡主进了宅子,好像还见了血。现在暖秋苑进出了好几个大夫,可是热闹着呢。”
刘嬷嬷:“见血?不会是有孕了吧。”
刘嬷嬷啧舌,她家小姐不会这么背吧,一年多那位郡主也没见个动静,这怎么她家小姐刚过门,那位就疑似有喜了呢。不过见红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说咒人不好,但她还是希望那院的在子嗣上不顺,两位正妻,就意味着所出的孩子都是嫡子,那谁先谁后区别可就大了,毕竟嫡长子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崔玉阁与刘嬷嬷所想背道而驰,她根本不关心什么子嗣不子嗣的,她郁闷的是,厉云为什么要在与她成亲的日子里会去追郡主,在应该在她屋里完礼的时候,人却是在暖秋苑。
她不由担扰地说:“嬷嬷,你说郡主会不会是成心的,成心在这日子给我下马威。我们要不要提防她啊?”
刘嬷嬷:“是不是下马威老奴不好说,但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就是纳个妾,正头夫人也没这么没眼色的,制造事端不让人过来。您得记得,这后院就没有和平一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所以,这不是一时的意气之争,您得沉住气,不能乱,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崔玉阁点头,她不闹,她就安静地等着,她相信厉云哥哥不会不理她,不会让她这样等到天亮。
又回想起她有限的几次见到的郡主,她得承认,虽她从小到大被人说漂亮,但若是跟那位比起来,却是望尘莫及。厉云哥哥面对那样的美色,动心也正常吧。
就在这样患得患失,反反复复的心情中,崔玉阁挨过一个又一个时辰。
新娘子这里是这般光景,而老太太、太太那里也在谈论着此事。太太说:“这都什么事?好好的婚礼变成了这样。”
转头又对老太太说:“咱们过去看看吧,暖秋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也得把人劝回新房去吧。”
老太太闭着个眼,根本不理太太,只道:“我累了,就不去了。”
厉夫人不明所以:“您这?”最后也没辙,想着连老太太都指不上了,有事还得她自己亲自上。
厉夫人带着人去到了暖秋苑,刚到门口,就看到里里外外的人在忙着,大夫更是进了又出的。
刚一迈进院子,厉夫人就被眼见所见唬得脚下一顿,只见郡主的两个丫环被绑着跪地,哭得挺惨,却在一直乞求,好像是让云哥放她们进去伺候,等郡主没事了,怎么治她们的罪都可以。
厉夫人暗自感慨一句,倒是个忠心的。复又想到,能让云哥气得绑了她们,还不定作了多大的祸呢。
厉云从屋里走出,“吵够了吗,怕是不嫌吵到你们主子了吧?我把话撂在这儿,这辈子你们都别想再见到你们主子,这院里早该肃清了。来人,把她们压下去,再吵就割了舌头。”
一抬眼看到了厉夫人,厉夫人被这院里的氛围所感染,有点后悔过来了,还是老太太机灵,不趟混水。这会儿被厉云的样子骇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厉云过来行了礼,“母亲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怎么这么大阵仗?郡主怎么了?”
厉云请了厉夫人进去,厉夫人看到黄凝躺在床上,人是不清醒的。待走近一看,她的头上手上都是伤,还都是见血的伤。
厉夫人大惊:“哟!这是怎么弄的?”
厉云没有细说,只说看过了,太太就先回吧。厉夫人这才想起自己何而来,她道:“我是来提醒你,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新娘子还等着呢。不要坏了规矩与吉时,不要让崔家及崔氏面上无光。”
厉云:“让母亲操心了,你放心回吧,我记得此事呢。”
厉云送厉夫人出云,在门口时瞥了一眼李嬷嬷,然后说了一句:“嬷嬷的手可好了?”
李嬷嬷不知大爷为何如此问,只管答:“好了。谢大爷记挂。”
“好了就好,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看啊,不光是这暖秋苑要整顿了,太太的院子说不好也要整顿一番。”
李嬷嬷吓得直哆嗦,厉夫人也有点不安,马上带着人离开了。出了暖秋苑,李嬷嬷忙求助太太,她知道应该是她私自让两个小丫环,在郡主面前说嘴的事让大爷给知道了,现在不知为何郡主受了伤,人还晕着没醒,大爷开始迁怒她了。
太太说:“别怕,有我呢,我还不信,儿子能给娘立规矩。”
说着,一边走一边嘟囔:“老太太是真精,一发现情况不对,连来都不来。”
厉云冷着脸坐在床尾,听大夫详说病情:“手上的伤没事,只要涂抹药物就可,还有不能沾水,好好抹药精心养着,疤都不会留。头上的伤倒有些麻烦,郡主晕迷不醒也是因为这个,伤口是处理好了,后面还得看她醒过来后的情况。总之就是还要再判断再下药。
厉云谢过大夫,让人给大夫安排了住的地方,在家坐诊可以随时查看情况。
大夫一出去,厉云挥退了眉心,屋里只剩他与黄凝两人。望着同样被喜气红色装扮过后的暖秋苑,厉云想,今日也是她的生日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三更合一,感谢支持。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