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瓶道长沉默着,并不答话,也不谢罪。
他和唐逸的关系,他明白,靖帝也明白。
靖帝在这次唐逸谋逆案中,没有责怪于他,也是他多年逍遥避世的结果,否则,以靖帝的多疑,怕早已起了杀心。
那些年,他是个不被父皇看重的皇子,不甘心在父皇众多皇子中当一个透明人,十七岁时请旨远赴西北,在西北道行军大都督唐逸军营里当了一名副统领,以皇子之身驻守西北,原指望能保家卫国,为大靖尽忠,也为太子哥哥出力。
在西北四年,唐公和唐夫人于他,是统帅,亦是良师益友。
那四年,令都发生了太多的事,太子哥哥被废,接着便是父皇突然驾崩,本是四皇子的宇文雍继成大统。
他与太子一母同胞,听得令都大变,带了三百亲兵一路狂奔,只想一心回去保护母妃。半路上,是唐逸的大公子,军中副将唐纶奉父命将他截回,也保住了他的性命。
而同样从外放之地奔回去的七皇子灵王和十皇子献王,还没进到京师城门,便被以谋逆大罪拿下,丢了满门性命。
宇文雍登基不到半年,便撤了西北道行军大都督府,削了唐逸的兵权,召开京中任了个闲职,身为副将的他也被召回了京师。
靖帝为显恩宠,也为让天下人看出他对其他皇子的手足之情,封了时年二十一岁的他为瑞亲王,却不再有一兵一卒可以供他驱使调动。
他明白,是皇兄忌惮大都督兵权,更是忌惮他身为皇子,手握兵权。
之后,他便向靖帝请旨,不要朝职,不要封地,只将清溪山上的皇家道观赐给了他作玄修之所,便不再管朝廷纷争,也不和清贵官宦交往。
这十三年以来,他除了每隔两月回皇宫看望一次身为太妃的母亲而外,多半时间在清溪观赋闲,游山玩水,到处闲逛,令都的天宝楼交给管家刘成打理,自己只当一个富贵闲人。
这些年的小心谨慎,总算是打消了靖帝对他的忌惮,落得了清闲自在,也保全了他和还在宫中受挟制的母妃常太妃的性命。
唐逸一族出事时,他从山上奔下来,想要拼死向陛下进言相救,然而,在他想尽办法悄悄进入大牢探望时,唐公如同十三年前一样,拦下了他,只要求他如若可能,尽力保全唐夫人和三个女儿,自己合族却决然赴死。
他明白,唐逸也明白,靖帝的旨意不可改,唐家覆灭,不可挽回。
或许,这个覆灭,在十三年前便已经铸成。
如令,唐家长女被烧死宫中,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他虽然暗中相救,如今却下落不明。
他的沉默,是因为他不能背主,在死后给予什么评价,也不能反驳靖帝,惹恕龙颜。
这个道理,靖帝明白,所以气恼。
“陛下,您刚吃了瑞王爷进献的药,不能动气。”福海语气温和,打破了因沉默而显得异样的气氛。
靖帝回过神来,接过福海递过来的茶,饮了一口,脸色平静下来。
“你送来的药,太医署既验着,便让他们好好验,要是可行,以后宫里用的,就由你供着。唐逸之事,朕并不追究旁的,如今宫中唐家女儿已死,只是那脱逃的罪奴,朕绝不轻饶,你好自为之,不要牵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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