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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蔡氏母子的出现事关重大,爬凌日山自然是去不成了。

洛钰在家等洛阶回来,而阮慕阳与韩若各自回了家。

之后的几日一直没有动静,阮慕阳猜测洛阶正在派人调查蔡氏母子的底细,确认身份。

大约过了十来日,洛钰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上面说,蔡氏的那个儿子确实是永安王的孩子。

阮慕阳相信这个时候洛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接下来,她就要耐心等着这件事发酵了。

九月二十五日早朝之上,有大臣弹劾永安王谢昭行为不检,让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多年。

在场的大臣都心知肚明,出来弹劾的大臣是洛阶派系的人。洛阶果然不会看着永安王如此顺风顺水,忽然找来一个私生子,这招甚妙。

“父皇,儿臣不知此事!”永安王谢昭丝毫没有防备,“请父皇明察。”

武帝有几分失望地看着谢昭说:“这件事朕自会派人查明。”

结果,那个孩子确实是谢昭的血脉。武帝甚至还让张安夷安排,还亲自见了那个孩子。

那孩子不过四五岁,生得粉嫩可爱,见到陌生人有几分害怕,一双漆黑的眼睛不停看着他们。武帝打量着他,问一旁的张安夷:“张卿,你说这孩子与永安王像吗?”

如今朝中以洛阶和徐厚为首分为两大派系,加上御史言官三足鼎立,武帝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也知道张安夷与洛阶和徐厚都交好,不算是任何一个派系的。这样虽然好,却被一些御史言官盯上了,说他左右逢源,虚与委蛇。

武帝活了那么多年,阅人无数,自然知道若是一个人,所有人都说他好,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可怕的。张安夷年纪轻轻,入内阁不久就得两大权臣看中,自然是不简单的,但是却被御史言官整日盯着骂,到底还是嫩了些。

武帝唇边勾起了一抹极为得意、仿佛所有人、所有事都在他掌控之中的笑容。

察觉到武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似带着打量,张安夷一片坦然,恭敬地道:“回陛下,臣认为这个孩子与永安王有四分像,多半真的是”

“嗯,确实是朕的皇孙。”

武帝一共有七个儿子,除去被杀的永靖王谢昕,病弱的太子和永安王之外,有一个夭折,剩下三个皇子的母亲皆出身低微,本身亦没有什么大作为。武帝也是到了晚年,杀了永靖王之后才感慨起了子嗣单薄。

至于皇孙,武帝现在只有一个皇孙,是太子与太子妃所出。

孩子被带走后,武帝宣永安王进宫。

将他狠狠骂了一顿后,武帝让他将皇孙接入永安王府好好抚养,将蔡氏收入王府做妾。

谢昭曾经睡过的女人不在少数,见到蔡氏的时候早就把她忘了。在这个时候忽然多出来一个儿子,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

尤其是武帝身旁还站着张安夷。他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地看着他被骂,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谢昭却觉得他在看自己笑话一样。

他本来就因为阮慕阳对张安夷十分膈应,现在更觉得被骂得面子,心中咬牙切齿却碍于在武帝面前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低头对武帝道:“儿臣遵命。”

因为这件事,朝中呼吁改立太子的声音一下子少了许多。

武帝也似乎想起了太子的好,派身边的高严去东宫看了看他。

一下子,局势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永安王的事弄得人尽皆知,阮慕阳替徐妙露惋惜着,却没想到有人会替自己惋惜。

一日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阮慕阳遇到了张安玉。出来的时候,自然免不了又被他一番嘲讽。

“对于永安王的事,二嫂似乎无动于衷?”张安玉依旧是那副懒散的纨绔子弟样。

她为什么要在意?

阮慕阳本觉得他年纪小,说不通,已经懒得跟他解释了。是先前他怒斥张安延,她又觉得他张家兄弟里除张安夷以外难得的明白人,日后再长大些懂事了说不定还是张安夷的助力,不能再这样误会下去了。

说起来张安玉也是个厉害的人,她阮慕阳自认为脾气已是很好了,每回都能被他几句话气得不行。

她耐着性子道:“四弟,我与永安王之间清清白白,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张安玉几乎是习惯性地就回以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阮慕阳的耐心彻底被他这一声笑弄没了,深吸了一口气说:“若是四弟还不信,还想找到证据,就继续盯着我,直到你死心为止。”

说罢,她便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张安玉皱了皱眉,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他已经相信了她与永安王之间并没有什么,也觉得她不是个红杏出墙的人,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嘲弄她几句。

因为遇到蔡氏的事情,九月初九那日要去爬凌日山的事情便被无限期延后了。直到十月,洛钰又邀请阮慕阳去凌日山。

这一次坐的是洛家的马车。

上了马车,发现韩若不在,阮慕阳疑惑地问:“韩妹妹呢?”

洛钰看着马车外说道:“她啊,今天家中有事,下次我们一起再约她。”

不知道是不是阮慕阳的错觉。她觉得今日的洛钰有些奇怪。

洛钰想起了极好玩的事情,对阮慕阳说道:“阮姐姐你知道吗?徐妙露心系永安王,在知道永安王在外面有儿子的事情后气得在徐家大闹了一场,还不敢出门了,说出门怕被别家的小姐笑话。”

随后她又幸灾乐祸地补充了一句:“等着当面笑话她的人多了。谁让她整天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得罪了那么多人?她活该!也不知道她对永安王还有没有想法。”

阮慕阳笑了笑。

徐妙露是个极为高傲的人,自然不能忍受蔡氏母子的存在。但是蔡氏母子的存在顶多只会对他们造成些影响,毕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永安王与徐家结亲,还是迟早的事。

不过就像洛钰说的,能膈应他们一下,让他们之间产生些不快,也就够了。慢慢的,阮慕阳发现马车并不是往凌日山去的。

“洛妹妹,我们今日到底要去哪里?”

“今天啊嗯,我们要去”洛钰的眼神有些闪躲,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了。

阮慕阳更加怀疑。

直到马车忽然在一个山庄门口停了下来,洛钰才看向阮慕阳,一脸歉意和愧疚地说:“对不起啊阮姐姐,我骗了你。其实是我祖父想见你。”她像做错了事一样。

随后,马车车帘就被外面的人掀开。一个中年男子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说:“张夫人,请。”

阮慕阳抿了抿唇,下了马车。

“夫人!”

看到马车外有些慌张的点翠与珐琅,想必她们之前就被控制住了,阮慕阳安慰道:“没事,你们在这里等我。”

这是一处洛家在京城外的山庄。

阮慕阳随着那个中年男子走了进去,一路上打量着四周。

直到走到了一处紧闭的房门门口,那个中年男子停了下来。

他先是恭敬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进来”,才小心地将门推开。

他朝阮慕阳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张夫人里面请,大人在等你。”

被推开的房门如同一张会吃人的嘴,里面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森然和寂静,阮慕阳心跳得飞快,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门便从外面被关上了,她顿时更紧张了。

朝里面走了几步,阮慕阳便看到一个瘦削苍老却气势极强的身影。

这就是内阁宰辅之一的洛阶!

“参见洛大人。”阮慕阳努力保持着镇定。

洛阶抬起头打量着阮慕阳。

他们原先在洛家的牡丹宴上见过。那时他因为新科状元张安夷而注意到了她,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很沉静,却没想到最近发生的事让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个孩子了。

身为内阁宰辅,洛阶几乎只在一人之下了,常年居于上位所练就出来的气势让普通人根本没有勇气直视。尤其是感觉到洛阶审视的目光,阮慕阳只觉得自己所有的伪装和心思都被看穿,一点细微的情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立时觉得压力格外大,喘气都变得困难了。

过了好一会儿,在阮慕阳额间都开始冒冷汗了的时候,洛阶终于开口了。

“张夫人与永安王之间似乎有什么过节?”洛阶苍老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阮慕阳极力保持着镇定,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疑惑地问:“永安王?臣妇听不太懂洛大人的意思。”

洛阶轻轻地笑了一声。

在改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永安玩流落在民间的私生子,明白一点的人都知道肯定暗中有人操控,一去查就查到了他洛阶身上。查到了他身上,所有人都认为这么高明能打得徐厚他们措手不及的一定就是他,没有人再会查下去。

而他们哪里知道,他洛阶也被人利用了一把!

当洛钰说遇到了永安王在外的私生子的时候,经历过那么多阴谋阳谋的洛阶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情的蹊跷。让洛钰把遇到蔡氏母子的细节仔细说了一遍,他便觉得阮慕阳的话句句都是在引导。然后他找到蔡氏母子,盘问了一番,再往下一插,便查到了幕后的主使。

让他没想到的是,真的是她,一个在后宅的妇人。

“张夫人不必再隐瞒了,你派去的人老夫一下子就查到了。”

阮慕阳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洛阶。她也没打算瞒着。

见她不再装傻,洛阶皱眉看着她说:“你是如何知道永安王在外面有个儿子的?”当时在朝堂上看永安王的反应,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个儿子,为什么她一个身处后宅的妇人会知道?

“这件事可与张学士有关?”洛阶问得并不确定。

毕竟张安夷与自己跟徐厚都交好,不像是会私下偏袒一边的人。

洛阶的疑问让阮慕阳渐渐没那么紧张了。她看向洛阶回答道:“大人,此时与臣妇的夫君无关,他并不知情。”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把中立的张安夷拖下水。

洛阶更疑惑了:“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母子的存在的?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知道蔡氏母子的存在也是机缘巧合。”意识到洛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阮慕阳顿了顿说,“不过大人说得对,臣妇与永安王之间确实有过节。大人不必担心,臣妇此举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不想看到永安王春风得意。”

她的话引起了洛阶极大的好奇心和兴趣,问:“哦?你与永安王有什么过节?据老夫所知,他是你的表哥。”

为什么能找到蔡氏母子她是说不清的,若是连与谢昭之间的瓜葛也说不清怕是会惹恼洛阶。阮慕阳露出了极为愤恨的表情,语气中带着耻辱说:“实不相瞒大人,原先我与他有婚约,后来阴错阳差嫁进了张家,谢昭始终觉得我落了他的面子,处处刁难于我,甚至还轻薄我、羞辱我。我对他自是恨极,恨不得他死!”

这番话虽然说得半真半假,但是她对谢昭的恨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洛阶自然会分辨她的情绪。

他将她的表现看在了眼里,沧桑严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道:“果然最毒妇人心。”

阮慕阳沉默着不说话。

“永安王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幕后真正操控的人竟然是你。”说到这里,洛阶话锋一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连老夫也算计!”

虽然早已做好了洛阶会发怒的准备,但是此时阮慕阳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抖了抖。她面对的不是普通人,不是谢昭,而是内阁宰辅洛阶!

她小心地说道:“情非得已,还请大人恕罪。臣妇思来想去,只能靠大人将蔡氏母子推出来,况且这个时候大人也需要。”

说完,房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洛阶的声音响起,悠远之中带着危险:“你是说,老夫还要谢谢你帮了老夫?”

阮慕阳低下了头:“臣妇不敢。”

洛阶的目光之中并没有杀意,让她松了一口气。

“不敢?”洛阶看着阮慕阳沉静的样子说,“老夫看你现在已经不害怕了。你就不怕老夫将你送去给永安王?若是知道是你,他必然对你恨之入骨。”

阮慕阳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看向洛阶的眼睛,笃定地说:“大人一定不会这么做。”

一个后宅妇人有胆子将他也算计在其中,显然连他会找到她也算进去了,洛阶不得不对阮慕阳高看了些。他当然也知道她的最终目的。

玩弄权术这么多年,阮慕阳那点心思在洛阶眼里是不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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