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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清风阁灯火通明,子衿在书房誊抄了一夜机关术,始终不肯停歇。

崇睿纳侧妃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一。

那天,十里红妆,宾客如潮。

比起子衿,李呈君与榕榕的嫁妆,可谓是有天壤之别。

一年前的笑料,竟然再次被人提起。

子衿坐在崇睿身边,静静的看着,心却是凉的,很凉。

两位新妇跟子衿见礼之后,便被送入洞房了,子衿站在九曲回廊上,只觉晚风阵阵,分外凄凉。

“茴香,要入冬了。”

子衿仰头看了看天空,一滴晶莹的泪珠儿从她的眼角滑落,最后消失在回廊的木板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花,很快便消失不见。

“小姐,回去吧!”

茴香不愿见子衿这般难过,自古以来,男子纳妾,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撕狼似乎也感觉到子衿伤悲,扯着子衿的衣服,往清风阁那边拉。

回到清风阁后,子衿将给崇睿缝制的新衣仔细的包裹好,然后藏到柜子底下,自己起身去了书房。

子衿走后,晓芳便从房梁上跳下来,把那件新衣翻找出来,带着衣服便去琅琊阁找崇睿。

晓芳去时,崇睿正要去琉璃阁,被气呼呼的晓芳拦下,崇睿虽不悦,可毕竟被冷眼相对,“何事?”

“王爷,王妃这几日不眠不休的誊抄机关术,您当真不去看看么?”

听说子衿不眠不休,崇睿的心里不是不痛,可这些心痛,都不比子衿将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的难堪。

卢嬷嬷胡闹,可榕榕毕竟是他能掌控的人,但是那李呈君是李妃的人,崇睿无心于她,可为了应付皇宫里的人,他却不能待她如子衿榕榕那般,便是做戏,也得做足了才行。

那一刻,他不知是心疼絮儿,还是心疼子衿,亦或是心疼自己。

“她做事向来目的明确,既是她所愿,你担心何宜?”崇睿淡淡的看着远方,那个远方,刚好就是清风阁的方向。

“你真是白白糟践了王妃苦心,为你筹谋,为你划策,给你赶制新衣,王爷,我以后只对王妃好,你休要管我。”晓芳孩子心性,从来对崇睿都没大没小,将衣服塞给崇睿之后,她转身欲走。

“站住!”崇睿叫住她,“这是何物?”

“王妃给你做的新衣,做了半年才成的。”

“既是给我的,为何不见她自己送,要你多事?”崇睿没有看那件衣服,但是从露出来的衣料,他能看出来,这件衣服确实是子衿缝制了半年的那件。

“你那般气她,她哪里还会亲自给你?”晓芳只觉得怒火快爆发了。

“给她送回去,万一这是给赵由之的呢?”崇睿酸溜溜的说。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晓芳接过衣服,怒气冲冲的回了清风阁。

子时过后,子衿推开书房大门,站在露台上,看向红烛燃放的那两间新房,不知崇睿去了哪处?

这一站,竟是一夜。

晨间茴香起床才发现,子衿在更深露重的露台上站了一夜。

这样的结果,子衿自然生了一场大病。

卢嬷嬷将子衿生病的事情告知崇睿时,崇睿正在陪李呈君清点回门的物品,听到卢嬷嬷的话,他颇有些薄凉的说,“既是这般,呈君跟榕榕便不用去跟她请安了,吩咐下去,王妃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般冷遇,让卢嬷嬷放下心来。

更让李呈君欣喜万分。

不多时,吴管家满头大汗的跑来,吞吞吐吐的说,“王爷晓芳姑娘她”

“怎么了?”崇睿抬眼看了吴管家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晓芳姑娘砍伤了王爷爱马闪电”

崇睿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开口,“继续!”

“砍了后院所有桃花,还有”

“说!”

“拆了卢嬷嬷的小院”

“没了?”

“嗯,她自个儿也受了伤!”

“嗯,去寻个大夫给她看看,然后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别惹她便是。”

听到崇睿的话,卢嬷嬷的眉头跳了跳,这张晓芳当真是胆大包天,而王爷竟然就这般放过她,真是

管家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李呈君一脸天真的看向崇睿,不解的问,“王爷何如此宽待那位晓芳姑娘?”

崇睿淡然一笑,牵着她的手坐下,“她是我小师妹,年幼无知,孩子心性,当年承蒙师傅恩情,将晓芳带在身边,可能是我太娇惯于她,性子十分骄纵,日后你见着她也躲远点,我也是极怕她的。”

李呈君脸型圆润,咋一看很是天真无邪,可那双眸子却跟李妃一样,微微上扬,带着些媚态,从她的言谈中,崇睿已然料定这不是个安分的主。

而李呈君,带着姑母交代的任务来到王府,原本见崇睿相貌堂堂,也不觉得亏,可如今见他连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不免有些轻视崇睿。

“王爷可是王爷,何须怕一个小丫头?”

崇睿但笑不语,拉着她回了琉璃阁。

那名叫晴儿的丫头,被卢嬷嬷分给了李呈君,崇睿离开后,晴儿便跟李呈君嚼舌头,“李夫人才嫁到王府就这般受宠,将来必定前途大好呀?”

这样恭维的话,哪有女子不爱听,李呈君听晴儿这么一说,当即笑逐颜开的赏了晴儿一直玉钗。

“晴儿,你是这睿王府的老人,你跟我说说,王爷待王妃如何?”

晴儿得了李呈君的好处,心花怒放的就开始编排子衿,“李夫人您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呀!”

“王妃嫁过来的时候,一分嫁妆都没有,连换洗衣服都是王爷后来给她添置的,王爷对她可不好,从不与她留宿,她回门可没李夫人这般排场,回门都是自己带着丫鬟回去的,王爷不但没去,连礼物都没准备呢!”

“切,我还当她是皇后娘娘的亲戚,应当家里富足,没想到这般寒酸!”李呈君听完晴儿的描述,对子衿更是不屑。

“他们家倒是大户,只是她一个庶女,不受宠而已。”

“这般,我便放心了!”听晴儿这样一说,李呈君心里便有了底气。

“只是,李夫人,那榕榕姑娘,不,张夫人却是跟王爷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身份地位不高,可人家有皇后撑腰,您可得小心着点。”晴儿煽风点火的跟李呈君说起榕榕。

李呈君轻蔑一笑,“哼,一个通房丫头,我看她能掀起多大的浪!”

“是是是,这王府,必然会是李夫人独大的。”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未曾注意窗外有人偷听了许久,那人听了个大概之后,便悄悄离去,没留下一丝痕迹。

“王爷,晴儿确实跟李氏碎嘴,说了许多王妃与榕榕的事情,看来,您让卢嬷嬷安排她去,确实是对的。”

来报之人是吴管家的妻子,吴婶。

“知道了,你去清风阁找一下晓芳,让她速来见我,记住,这事要告诉王妃,让王妃去与她说。”崇睿神色淡然的说起慕子衿,眼神中没有起伏。

吴婶去清风阁的时候,子衿还躺在病榻上,咳得撕心裂肺。

“王妃,您可好点了么?”

“吴婶,你有事么?”吴婶平时几乎都在厨房那边,鲜少见她出来各处,子衿料定她是有事才来的。

吴婶看了一下,见晓芳不在子衿身边,便说,“王妃,王爷说让晓芳姑娘去见他,晓芳姑娘呢?”

“好,我知道了,晓芳手受了点伤,茴香正在与她包扎,等他们包扎好了,我会叫她去见王爷的。”子衿气息不大稳,说完这几句话,便有些虚脱。

吴婶得到子衿的保证时候,也不便打扰子衿休息,便离开了。

不多时,茴香便拉着晓芳进来了,看见子衿,晓芳有些负气,靠着墙,拿背朝子衿。

“你今日都干了些什么,手伤成这样?”子衿有些吃力的坐起来,有点担忧的问晓芳。

噗!

听完子衿的话,茴香忍不住笑了起来。

晓芳生气,捅了茴香一下,恶狠狠的说,“小笼包,你别惹我!”

茴香大怒,她最恨别人说她胖,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晓芳差点拆了王府的事情跟子衿说了一遍。

茴香原想,子衿这般有原则的人,听说晓芳干那些傻事,怎么着也会骂她几句的。

可谁曾想,子衿居然对晓芳竖起大拇指,“晓芳好样的,真解气!”

听子衿这般说,晓芳开心了,回过头来,得意洋洋的说,“那是,王爷再大他也是我师哥,把我惹急了,我回家叫我爹来收拾他。”

师哥?

致此,子衿与茴香总算知道,为何晓芳对崇睿从来都随性,原来两人竟是师兄妹。

“可是,晓芳,眼下还有事得让你帮忙,你会帮我么?”

子衿最善揣度人心,崇睿为了管束晓芳小破猴的性子,将她交给明觉大师感悟了两年,明觉大师被晓芳感悟成了老顽童,晓芳性子却还是那般无拘无束。

可子衿,只需三两句话,便能将晓芳收拾得服服帖帖。

“你说呗,咱两谁跟谁?”

茴香翻白眼,“你还真将自己当回事!”

“好了,你俩别吵,真有正事!”

晓芳原本还想跟茴香吵回去,但是被子衿制止,便不闹腾了。

“王爷让你过去”

“我不去,我不喜欢负心汉!”

呃!

“先听我说,那李呈君必是李妃派来的细作,她来府上,肯定要找奴儿,我听王爷说过,你擅长易容术,我估计王爷叫你前去,便是要跟你说这事,你得帮他。”

“我为何要帮他!”晓芳秀眉一拧,还没消气呢?

“帮他既是帮我,李呈君来王府,必然会对我下手,若是李妃知道奴儿被发现,我们可就都得死,特别是我,我指证她,揭穿她,逼她说实情。”

“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谁敢?”

“且不说卢嬷嬷会不会,可榕榕,你觉得关键时候,她会么?”子衿说到这里,也便不劝了,晓芳这人,不能逼,你得让她自己想。

不多久,晓芳便想通了,她恨恨的说,“便宜王爷了,哼!”

听她这样说,子衿总算松了口气,躺了下去。

琅琊阁。

“找我干嘛!”晓芳踢开崇睿大门,大刺刺的走进来,看也不看崇睿一眼,找了个地方坐下去。

刚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竟有赞许之意。

崇睿有些无奈,“手好点了么?”

“不好!”

“子衿可告诉你,我的意思了!”崇睿才子衿已经料到崇睿心里的想法,也不跟晓芳啰嗦,直接开口便问。

晓芳恨恨的看崇睿,“你们明明心有灵犀,为何却不肯好好在一起?”还让她一个小姑娘操心,真是

“你懂什么?把任务完成好,我送你一把好剑。”崇睿难得跟她个小丫头说。

晓芳噘嘴,“我才不稀罕你的剑,让我答应也可以,去看看王妃,她病得可重了。”

“”

崇睿挑眉看她,却不言语。

“不去拉倒,我才懒得帮你,我回家,回我自己的家!”说着就去崇睿内室,包袱款款的打包了好些值钱的东西就要走。

崇睿觉得头疼得快爆掉。

“我去看她,现在,去拖住李呈君!”崇睿不是真怕她走,而是怕她把师傅招来。

得到崇睿的承诺,晓芳这才算完,将东西丢在刚哲怀里,走了。

“王爷,您确定她是你师妹?”

“如假包换!”

“我怎么觉得她就是个活祖宗!”

“有见地!”

崇睿竟十分苟同刚哲的形容,他早就知道晓芳来王府,他要被她折磨,可没想到她竟被慕子衿的厨艺征服,处处维护。

“去见王妃?”

“去看看吧,终归是要见的,这一生那么长!”

刚哲将破云刀往怀里一抱,冷冷的说,“这是你的家事,与你安危无关,请便!”

崇睿他出门的步子顿了一下,俊眉深深的拧成一条纠结的线,在眉心处形成一个苦恼的“川”字。

迟疑片刻之后,崇睿沉默着,一个人去了清风阁。

才走到清风阁门口,崇睿便闻见浓浓的药味,还有从子衿卧房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崇睿的步伐迟疑了片刻,但片刻之后,便更加坚定。

藕色纱帘后面,便是子衿卧室,那一层薄纱,此刻却好似千斤重。

子衿咳得嗓子都哑了,听见动静,只当是茴香来了,便出声喊,“茴香,给我倒杯热茶,有点渴!”

崇睿踟躇了一会儿,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子衿没听见茴香回应,以为是自己幻听,便自己挣扎起身,想到外间倒杯水给自己喝,却没想到会看见崇睿。

她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倒。

崇睿的瞳孔骤然一缩,扔了茶盏便跑过来抱住子衿,“谁让你下床的?”

子衿挣扎着起身,快速退开,并恭敬的给崇睿行礼,“子衿不知王爷驾到,失礼了。”

“你一定要对我客客气气,把自己当成一个下人么?”崇睿是真的怒了,将他推出去的明明是她,如今她却好意思跟他置气。

子衿跪在地上,崇睿不让她起,她便一直跪着。

她将李呈君招惹进王府那天起,她就料到崇睿知道后,他们的关系会回到最初,只是她当时没想到,这一切,竟然会让她如此痛。

“起来!”崇睿的声音听上去隐忍着极大的怒气。

他确实在克制,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不伸手掐死慕子衿。

得到他的首肯,子衿这才起身,崇睿却冷眼看着,并未扶她一把。

“我已跟呈君榕榕说过,你养病期间,不必打扰你,你休息吧!”崇睿不愿看子衿倔强的样子,转身欲走。

“若是晓芳没有要求,王爷还会来清风阁么?”在脑子还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子衿的嘴巴已然先一步将这句话问出口。

果然。

崇睿听到子衿这番话,愈发冷漠的看着她,“慕子衿,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幸福么?因为你总是那么聪明。”

子衿的通透与理智,让她能准确的算计别人的心思,以至于她害怕,她不敢往前走一步。

就像此刻,若是晓芳没有求崇睿来看子衿,崇睿是万万不会出现的,可子衿却不能像其他的女子那般装着,忍住,她直接便问出来了,一点面子都没留给崇睿。

说完这句话,崇睿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子衿喃喃自语的说,“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何这般不幸福!”

说完这句话,子衿便软软的倒下,晕倒在冰冷的地上,而此时,崇睿的最后一片衣角刚好消失在清风阁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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