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江停噗嗤笑了一声,若非走投无路他是不会同钱庄借钱的,利滚利下去还起来可费劲儿,说到底还是纤哥儿担心他:“没有,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些钱都是我挣下的。”
楚纤松了口气,郑江停目光诚挚,倒是不会骗他,回想这几个月郑江停确实是起早贪黑时时见不着个人影儿,如今是知道他究竟在忙活什么了,为此他心下既是感动又是歉疚,他一直都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奔忙着。
他迅速看了郑江停一眼,随后低下头:“谢谢。”
“谢我做什么!”
楚纤却是没有答话,忽然伸手抱住了郑江停,他偏头贴在郑江停的胸膛前,微合着眼睛,十多年来遭受了许多白眼,失去了唯一依靠的母亲,这些年他一直无所依靠如同水中的浮萍,而今,终于有所依仗。
郑江停的手指曲了曲,圈住了楚纤的腰,楚纤身体瘦弱,但是现在长好了一些,抱起来可谓是有了点肉感,不过还是不大一个。其实若要说谢,应当是他谢才对,若不是楚纤,依照他的性子,抛开包办婚姻以外,还真不容易讨到媳妇儿:“小纤,我看了黄历,这月十八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我们就定在那日成亲行不行?”
楚纤仰起头:“好。”
郑江停俯身在楚纤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那我们请亲近的人来新宅子吃一顿饭,看看新宅再同他们说婚讯,随后便开始筹备成亲的事儿。”
“都听你的安排。”
郑江停抓了抓头发:“别的我倒是都能安排上,但是婚服还得你同去布桩走一趟。”
“也是不必。”楚纤从郑江停怀里脱身:“我已经准备好了。”
郑江停眉毛微挑:“好了?”
他咂摸了一下,也是,楚纤针线功夫好,布庄的也未必能比得上,再者他自己做的款式也更和心意,恍然之间他想着今儿在人衣柜里瞥见了一抹红布,脑瓜子一灵光,指不准儿那就是纤哥儿准备好的喜服,难怪他说没有见楚纤穿过,又不让他看,原来是这样,算是他鲁莽了。
后续还有不少事宜,比如带邹筠过来看房子,又比如请亲友过来一聚,乍乍呼呼忙碌了几天,可算是把新宅的事儿给翻过了篇儿。
宅子的事情虽然画上了句号,但有关成亲的事情还堆着,古代对婚嫁一事十分看重,繁文缛节也不是一般的多,郑江停也是个怕麻烦的,但想到是和楚纤的婚事,事事也都上着心去办。
古代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虽说也有和离写休书的,但毕竟都是关乎门楣的事情,少有人会真正的走上那一步。为此在成亲以前,讲究也就颇多,通常会遵循于六礼,分别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
所谓纳采就是男方给求娶方送些小礼物,通常是只雁子,以此来表示求亲的意思,问名纳吉就很好理解了,询问男女方的名字生辰八字,然后占卜吉凶,到纳征时就等同于宣告订婚了,男方奉上重要的聘礼,第五步则定成婚的日子,迎亲顾名思义就是上门迎接新人了。
“娶妻之如何,匪媒不得。”在成亲这些繁琐的步骤里,媒人起着很关键的作用。
虽说郑江停和楚纤两家隔得近,混的也同一家人没什么两样了,但该走的过场还是不能少,邹筠像模像样的请媒婆把六礼上的前四项都走了一通,该送的礼也一样不少,聘礼上郑江停准备了布帛绸缎,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品类齐全繁多,倒是楚纤觉得反正只有自己一个人,以后嫁到郑家就什么都带到郑家了,没必要准备那么多东西。
郑江停在这上头很听邹筠的讲究,纤哥儿上头已无父母,又没有赡养的长辈,原本该给的彩礼银子给不了,那干脆就把东西多置办些送到楚纤手里,嫁妆就算是带到了男方家里,依照礼数那也是小哥儿的财产,男方是不能动用的。礼数周全些不是为了面子好看,只是想让楚纤安心的嫁给他,除了他这个人以外,还有一些别的依仗。
因长辈不多,确切的说就邹筠一个,且婚事是两家年轻人长辈都同意了的,程序走下来也简单。
这朝把生辰八字什么的看过了,成亲日子也定下了以后,郑江停和邹筠便着力于采办成亲摆宴席的事儿了,宅子也得装点,红绸灯笼得挂上,喜字窗花儿也得贴上,否则谁人知道是要办喜事儿。
装点布置宅子的事情倒也容易,洄哥儿唤了三两个好友在黄京意的安排下就妥帖好了,而购买宴席需要的菜食也简单,饭馆儿同好几处肉菜市的小贩老板都有来往,直接择一处上门定购便是。
又是下聘又是置办酒席一通事情下来,花费也是如流水,饭馆儿盈利的钱给掏了个干净,虽是如此,邹筠却挺高兴,挣钱存钱不就是为了儿子能娶上媳妇儿生个大胖孙子嘛,如今把钱花了去,她心里反而踏实的很。
日子忙碌着也快,眨眼就到了十日。
大清早鸡方才打鸣儿,已搬至新宅的郑江停便起来忙活了,手忙脚乱的穿好喜服,等时辰一到,随着迎亲的队伍便出发了,他们是成亲以前三日搬过来的,顾忌成亲前的几日不能见面,楚纤并没有搬过来,而是还住在青梧巷里,一合计,郑江停便是有好几日没有见着楚纤了。
自打穿越过来,两人还不曾分开过这么久,郑江停自然是着急,巴不得马上把人给接过来。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一行人从城北出去虽谈不上浩浩荡荡,但是到青梧巷那般的小地方却全然说的上是大有场面了。
平日里同郑家稍有来往的街坊自然是想去吃上一顿喜酒,倒是不全然为了吃酒,到底是生活在城里的人家,不似村野全想着一口好吃食,心里想着能攀上人脉关系才是最好的咧,甭管攀不攀得上,有机会去攀自是不会放过,怎么说都是他们青梧巷的人。
“瞧着这敲锣打鼓大花轿子的,还真有排场,咱青梧巷谁家嫁小哥儿女子有过这排场。”
“别说,前两年洪家嫁女子可是也有排场的。”
“那能一样?洪家的女子是嫁到大户人家里做小的,人这是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不该?放眼望去别说是青梧巷,就是大半个缙城,还能找出第二个比纤哥儿好瞧的?要是人肯嫁我,砸锅卖铁我也高低整个排场。”
“哟哟,邱三儿,想不到你还惦记着纤哥儿咧?趁着人还没上轿子,现在去拦说不准儿还来得及。”
“一个卖艺出卖皮相的小哥儿有啥好惦记的,听说郑江停在城北买下了一处一进大宅院儿,又有饭馆儿挣钱,时下都能称一声小老爷了,找个什么样子的找不到,非得寻个病气泱泱卖艺的。”
“张婶儿,你可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听说你想把自家的女儿许给人家郑江停,可是人家不答应在这儿说道纤哥儿。”
“张婶儿也别气,不光是你们家,人王掌柜家的王莹莹想嫁郑江停也没成咧。”
大伙儿哈哈笑道,整个巷子全是议论的声音,好不热闹,不一会儿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炸开,身段儿偏偏的新人盖着盖头被搀扶着出来,只见高头大马的郑江停一个健步上去牵过人,护着人进了轿子,生怕别人多瞧了几眼去。
一众人唏嘘,男子艳羡郑江停挣了大钱娶了美娇夫,姑娘小哥儿则看到郑江停羞红了脸,虽已成他家郎君惦记不了了,但以后自己择选夫君却是也有了个参照。
大把大把的喜糖见人就撒,大人小孩儿熟的不熟的跟撵在迎亲队伍后头,比来时还要热闹的多。
楚纤端坐在轿子里头,偷偷掀开了一角盖头,夏风从轿顶走过,撩起轿帘子,楚纤窥得了一眼轿子前的高大背影,虽已经看得再熟悉不过,如此一眼却还是叫他难掩心动。
高头大马,一身红袍,倒是和那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状元郎很是相象。
状元郎是功成名就而游街,但郑江停是为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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