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他的目光回到资料左上角的半身图像上。
图像里的人仿佛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漫不经心地顾盼里冲他微微一笑不，他不会对他笑的，这个人不会对任何人笑，这只是简单的虚拟图像技术，只是将人美化了而已……但他还是在笑。
一点点，很平静而温和的笑容。
王子雾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继续打量这个人：
黑色短发有点凌乱地搭在额头上，眼神明亮，但已经看不见记忆中的锐利了，面容则是一如既往的清秀，除掉那些太过深刻的印象，这个人看上去竟然非常普通非常非常普通，和所有二十来岁的有些稚嫩有些羞涩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这不是萧秋。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萧秋。
王子雾靠在松软的椅背上。
“没想到我们又要见面了。”他低声自语，“没想到你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你会……变成这样。”
棕桐小区里的大楼简直跟首都星普通区里的一模一样：逼仄的内外空间，银灰色冰冷外壳，直入云端的高耸……在黑夜里，就像伫立了一只钢铁巨兽那样让人心生不适。
首都星这样是因为人实在太多了，这里呢？
王子雾一边分散精神思索这个其实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情，一边向萧秋的住所走去：幢00311号……
柔和的自然光照亮走廊每一个角落。站在白色的合金门面前，王子雾瞪着正对自己的凸起门牌号，愣是没有勇气抬手敲门，他实在没法想象两人见面的情况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再见到这个人……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楼层，跟着就有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起。
带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烦躁，王子雾侧身回头，往后扫了一眼，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完全反射性地，他握起拳头就向身后砸去！
拳头与拳头相撞，发出如同易拉罐被大力扭曲时的沉闷。
疼痛感从神经末梢传递到中枢，反而刺激理智的回笼，王子雾的动作登时一僵。
这时，那个和王子雾对了一拳的人也没有追击，随意搭开王子雾的手就退后一步。他看看王子雾，又看看王子雾身后的合金门，半晌：
“你走错门了？”
心中千头万绪还没有理顺，王子雾一下听见这句话，心里瞬间凉了一半：“……萧秋！”
“唔。”从外面回来的萧秋应了一声，他的脸色也因为出现在自家门口的人而有点奇异，“你真的不是走错地方？”
要淡定！王子雾深吸一口气，按最标准的军姿站好并不着痕迹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没有走错。我是来找你的。”
“……”萧秋。
“……”王子雾。
周围的气氛就像已经搅拌均匀正在凝固的泥浆，王子雾的心凉了另一半：“我来找你是为了一件事情。”
这真的不是废话？萧秋问：“什么事？”
“是关于，”王子雾顿了顿，“关于机甲的。”
萧秋看着王子雾。
王子雾第一次稍稍回避来自面前的目光。
萧秋就笑了：“我帮不上。”
“只是修理。”王子雾目光立刻回到萧秋身上，他沉声说。
“我帮不上。”萧秋还是那句话。
王子雾一拧眉，眉间深深的刻纹让他拥有远超自己年纪的沉稳与威严：“不是为我，也不是只为机甲队，具体的我暂时不能说，但这是为了联邦。”
“我帮不上。”萧秋只有这句话。
“我以为你变了！”王子雾怒，“你问都不愿意问一声就说帮不上？就算不看在我们跟你相处八年，也不看在你呆机甲队呆了八年，至少看在你的祖国利比利特联邦共和国的份上！你也不该一口回绝！”
萧秋冷笑：“谁告诉你我变了？”
“你”
“我怎样？”
“冷漠！孤僻！不合群！没纪律！自视甚高！骄傲狂妄！”
“平庸！无知！呆头鹅！鹌鹑鸟！唯唯诺诺！没有自我！”
两人像斗鸡一样乌着眼互瞪。
半分钟后，萧秋失笑出声，摆摆手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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