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你放吧。”
洛唯城有些好笑的扫了他一眼,才将怀里的宣纸拿出来放进花灯里,看着伴随着大大小小花灯逐渐远去,他的神情露出几分克制不住的温柔和期翼。
这让方尽洲对他写了什么更好奇了,洛唯城这个人向来淡漠,便是笑着也无端多了几分凉意,即便是方尽洲也能感觉到他偶尔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么的轻浅,并不是目下无尘的孤高,反而像是心如死灰的无妄。
可是他身上又有一股奇特的信念,某种脆弱渺茫而又坚定如钢筋一般的信念推挤在他的骨缝里,让他即便伤痕累累也能站起来,走的步伐蹒跚又满是坚定。
可是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目光,那目光那么重,几乎载着他的所有情感沉甸甸往前走,这让方尽洲有些紧张的屏住呼吸看着那盏晃晃悠悠的驶向远方的河灯,生怕一个不小心让那烛光灭了,河灯翻了,洛唯城仅剩的一点生气就没了。
可事实根本不可能,洛唯城不会为了一盏灯要死要活,他虽然看着柔弱单薄,可是方尽洲知道他性情非常坚韧,可看着岸边的风扫着花灯一晃水波粼粼,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攥紧手指。
好在那花灯摇摇晃晃,倒也一路安稳的走向的远处,直到汇聚在万盏灯火之中,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二人离开的时候正好碰见着手里托着一盏花灯的谢无聊,三人一照面倒是觉得有些巧了,几人自上次见面后私下倒还未曾见过面。
几人寒暄几句后,谢无聊朗声道:
“说起来上次说要将洛家旧物还于洛兄,只是因着这几日身子不适,一直不得空,等明日我就将东西送去,还请洛兄没要见怪。”
他穿着一身紫色锦衣,嘴角含着几分笑意,神色倒是颇为诚恳,
不献媚不清高,甚至带着几分上位者的矜持,说不上多么出色的外表,却无端显得尊贵奢华。
洛唯城摆手道:“谢兄客气了,这东西说到底只是沾着洛家的名头,这些年也不知易主多少次了,能到谢兄手里便是谢兄的东西,只是因着我自己几分私心,让谢兄忍痛割爱已是逾越了,怎敢在劳烦谢兄您亲自送过来。”
谢无聊却是正色道:“这话说的就见外了,这本就是你洛家的东西,不过是被一些虎狼之辈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盗取了而已,能够物归原主自然是好的,洛公子还在,洛家的怎么也不该成全了那些草莽贼人。”
他神色有些愤愤,带着几分不甘心,洛唯城闻言眸光一动,半响沉声道:“谢公子所言甚是。”
谢无聊这才发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了,神色一松露出完美的笑容,待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洛唯城二人这才离开。
谢无聊笑着看着两人离开,这才垂首看向手中的莲灯,花灯样式颇为简单,颜色也只是单单的素色,透着寒酸的寡淡,他这样奢华尊贵的人在这花灯的竟忖着有几分凄凄惨惨的意思。
岸边人潮汹涌,他避开人群游移辗转竟是来到了无生海,这处较为偏僻,地势也偏为陡峭,渡口也已经停了,来往没几个人,除了浪潮喧哗不停的拍打的岸边礁石倒也安静。
他点了一只长明烛置于花灯中心,然后将手里的花灯缓缓放入海中,一人高的浪潮猛然来袭将那花灯一卷,眼看着就要吞噬在无边浪潮中,可等潮水褪去那孤零零的花灯依旧顽强的绽放着微弱的灯火,晃晃悠悠的往远处飘去。
海边的风声极为猛烈,浪潮也像是一只只隐藏在凶猛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带着危险的气息,谢无聊似是毫无知觉的看着无边的黑水,他那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笑容似乎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一层层剥落,压抑在骨子里的仇恨、愤怒、悲痛逐渐苏醒,他缓缓伸手虚握一片空余风,声音甚至带着几分缱惓:
“月华、月华,时世污浊,再也没有你那样的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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