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子一酸，接着说，“我不应该在餐桌上不听你的话。”他顿了顿，“是我太小气了。”
王母看着儿子红了的双眼，启了唇想说话。
然而，看到儿子确乎是伤心了，看到他的自尊心确实是被他撅折了，看到儿子确乎是认罪了，王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舒心而慈祥的微笑。
他不知道，又哪在乎儿子是为什么而几欲泪落的呢，他要的，只是他的态度。
他以一位慈父的心和语气，哄了儿子几句，叫他坐。
然后开始循循善诱地教育他。
王泽忍着心里那种想要作呕般的恶心感，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不要反抗。不要反驳。
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还在试探，还在折磨。
你要挺住。
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他做不出很好。做不出那种很开心地接受教育的样子。他承认，他的功力还不够。
他只能十分勉强，十分勉强地做到，每当他父亲停顿的时候，他就答应。
还是那些，已经被固定了的，“嗯。对。好。”
“嗯。对。好。”
“嗯。”“对。”“好。”
如果在平时，他父亲应该不会满意他的回答。
但是今天，父亲似乎对他格外的开恩纵容了。对他无感甚至机械一样的应答，父亲似乎作为一种他的施虐成功的象征，越是如此，他语气越是柔缓，越是显得无比欣慰。
王泽心理压抑，他在那个漫长的过程中，逐渐变得麻木不仁。
如果说这样可以让他的痛苦程度压抑到最低的话，那唯一可以让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心灵刺痛的，是母亲对他父亲的渐渐靠拢。
他的母亲因为父亲趋于和缓的态度，渐渐地帮着父亲说话，时不时地补充和例证一两句，以履行她教育他的义务。
他承认，到后来，父母一些教育他的话，是中肯的。
但要经过一个多么痛苦而漫长的过程，才能到达这些能算得上理智的交流，王泽不敢去算。
王泽只知道，他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憎恶他的父母的。
他的心还是像被灌注了毒药一样痛着。
只是原先那股燎原之火般盛起的杀意，还是渐渐地熄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
高三的逼仄，与他渐趋成熟甚至可以说早熟的心智，使他再也无法忍受父亲这样精神上的施虐。
如果，不是因为连玥的出现，他可以预感到就在这段时间内，他会与父亲产生一次无比激烈的冲突。
是连玥一直在帮他维持。无论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如果不是因为她……王泽闭上眼睛。
“累了就去睡觉吧。也不早了。”父亲看看手表，说。
“好。”王泽站起来，一时只感觉有些失重。
“我和你讲的你都记住嘞”
“记住了。”
“安。关键就是把心态调整好。其他都没事，噢不要想太多。”
“晓得。你们早点休息。”王泽像是已经心死了一样地往外走。
“嗯，好呢，你也早点睡哦。今天吃晚饭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出来是玩的，不要不开心。”
王泽无力再答，只是出门前转身望了一眼他母亲，然后走出去，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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