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远乃是我大唐防御突厥的最前沿,本次募才守疆,即是因靖远而起。
朝中不少泛泛之辈,侈谈放弃靖远,以求苟安。殊不知,我退一尺,而敌进一丈的道理,靖远断不可轻言放弃。
幸喜皇上圣明烛照、洞悉深情,下旨由大将军杨征远赴西域,并择文武良才拱卫边陲,我等方有此契机以报国家。
钟某年近不惑,半数春秋已然虚度,此次侥幸中选,矢志为国效命、替主分忧,将靖远建成西疆重垒、防寇要塞。
这几日,钟某从几位已在朝中任职的友人处得知,朝廷不日将遣散这城外的冗军弱旅,而仅由右威卫所辖千人携钟某等地方官员赶赴靖远,以精兵简政之策,先安靖远,再驱大军前往。
并且,钟某还得知此次西征军的统帅仍为大将军杨征,而辅佐大将军的两名副手也已指定:左威卫中郎将步云霄升右威卫副将,主要协助大将军统兵。
而吴大人您是另一人选,职责却是与钟某一道止寇安民,绥靖地方。兵部的有关公文,不日将下。如此,吴大人便是钟某的直接上峰了。因此,钟敬特前来向吴大人问安,并表明守土卫国,忠君养民的心迹。”
钟敬的一席话令允和颇有些不知所措。这番会面,使他感到自己被迫从聚灵观中的那个懵懂少年,一下子成长为官场胥吏。虽然前几日,李公公就官场诸事,对他教导再三,但因从未亲身经历,感触不深,如今面对钟敬这个长自己十几岁、饱学孔孟的官员,真是不知如何应对。
允和愣了好一会儿,见钟敬一对明目注视着自己,方才意识到对方在等自己回答。这一刻,他的脑中急速地闪过李公公的一番教导和三师兄若干零碎的传授,终于找到了几个词汇可以派上用场。
鉴于对方直言不讳,他自己也就实话实话,于是起身拱手回答道:“钟大人,小将原来在山中学武,对外面的世界所知甚少。此次赴长安应考,也是尊家母之命。蒙太子不弃,如今充任中郎将。但究竟如何为官,又如何作将,心中尚未有准备。如今,朝廷重用我去西域,自当尽心竭力,将所学回报圣上隆恩。到时,还有太多事情要请教钟大人,请大人不吝赐教!”
听到允和坦言回应,钟敬甚是高兴,又对允和佳许了一番,闲谈几句,便起身告辞,说不日将赴西域,但他手下尚无能员,想趁举子尚未回乡之际,从落榜之人中择取一二,因此须抓紧时日。
听了钟敬的解释,允和忙起身相送。
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谈话,令他如蒙大考。看来,他的确有太多事情要向钟敬这样的人学习。
在与钟县令寒暄话别后,允和没有返回军营,而是径直去了长安城。
离开军营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他是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的。确切地说,他借送钟敬出军营的由头,跟着钟敬出了军营。
因为与钟敬会面,允和换了一身右威卫将官的便装。过城门时,这身明显暴露身份的装束反而帮了大忙:守城门的兵卒一见是右威卫军官,立马放人,还不断地向允和拱手行礼。允和故作镇定,没有理会兵卒的这番殷勤,大大咧咧地进了长安城。
入城后,他找到一个较为僻静的街角,四顾无人,将身上的将官便装脱下,卷作一团,然后飞身跃上一家的屋顶,寻个较大的飞檐,将衣服藏下,再轻轻跃落街上,做了个记号,便仅穿着里面的衣裤,走出了街角。
虽说身着内衣裤,但这身打扮也比他下山时所穿的那套行头体面些,因此允和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宜。他不再为自己的外观多虑,而是寻思起该往何处找秦梦周。
来长安城这段时间,允和知道的去处不多,他能估计到秦梦周可能去的地方更少。“举子客栈”已封,秦梦周不会在那里齐天阁是考试的地方,秦梦周虽曾去过,但招考已毕,他也决计不会留在那里。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去处可供找寻了平康里。或许在那地方,能够遇到久慕花魁娘子的秦梦周。
沿途问了几个路人,允和找到了去平康里的路径。
上一次来是在夜里,沿途黑暗,他根本没有记清楚路径。此次白天入城,看清楚了各界各坊的坐落。长安城是个标准的棋盘式布局,要记住路径其实不难。
进了平康里,允和又见到了与上次来时完全不同的景象。这里的各门各户在白昼里皆是清静无声,街道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
虽然景象不同了,但允和依稀可记起这里的路径。他一路走来,很快便到达了来此的目的地“玉珏家”。
出乎允和的意料,“玉珏家”的大门口却不冷清,倒是人声鼎沸,喧哗异常。
只见一群人围定一名书生,正在拳打脚踢。更多的人立在外围,推推搡搡、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允和本不欲挤到内围观瞧,想避开人群去“玉珏家”里面打探有无秦梦周的下落,然而从圈里传来的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令他立马挤进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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