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放下了寻亲的念头,允和的游玩之兴也浮了上来。他决定好好放松一下,于是越走越轻松愉快。
被拖在后面的秦梦周则苦不堪言,一双脚不知是停是行,唯觉得仿佛是被拉拽着前进。
不足半个时辰,二人便抵达了目的地。
平康里位于长安城中部偏东,临近著名的东市。虽然一入夜,长安城中各个坊皆按朝廷令制闭门落锁、停工歇业,连东市也不例外,但唯独这个平康里,因为是烟花之地,故越是夜里越显热闹,笙歌不断、燕舞不停,真正是个奢靡的“销金窟”。
然而,平康里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极为平常。坊内的巷陌没有任何特异、奢华之处。如无时时入耳的丝竹歌舞之声,没人会以为这里正是“夜长安”的所在。
初入平康里的吴允和,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各个院落门首支起的小旗。这里过于平常的景象出乎他的意料。
或许是他曾想象得太繁华了,而真实的“素朴”让他接受不了,故而心生茫然,不知所处何地,该何去何从。
“还愣着干嘛,快随我来!”秦梦周从疾奔的麻木状态中缓过劲儿来,立马又活泛起来,拉了允和便走。
“往哪儿去?”允和边走便问道。
“自然是取钱去。在这个销金之所在,无钱万事皆休。我早已身无分文,不寻个去处搞些钱财,怎么在此消受?”秦梦周头也不回地答道。
闻听此言,允和方才意识到自己也是两袖空空、分文未有。因为出客栈时,他满腹心事儿,平素又没有使钱的习惯,所以并未带钱。
“到何处取钱?难不成你在此地有熟人?”他问秦梦周。
“熟人倒有一个,只是还不曾谋面。”秦梦周随口回答着,眼睛直往头上看去。
允和不由得循着秦梦周的眼光看去,只见得各个院门前挂着灯笼,并无什么异象。
“瞎瞅什么?快读灯笼上的字儿,找一个玉珏家!”秦梦周急躁地安排允和。
唐时的妓馆花楼皆以“谁谁家”命名,其中的“谁谁”则是老鸨的名字或名妓的雅号。因此,馆名的相似度颇高,加之馆子又多,若路子不熟,寻找起某一个来,一时还真犯难。
允和与秦梦周两人就这么一边在街上走着,一边挺直着脑袋寻灯笼上的文字,满眼尽是些“含梅家”、“蕊香家”、“十三大姨家”的名号,直叫人看得双目微眩,满脑胀满。
终于,在第三条街的最末首,一小巧院落的门首灯笼上写着“玉珏家”三个字。
秦梦周将大氅和头巾除下,一并交与允和,挺直身子,整了整身上的玉缎锦袍,一昂首走进院子。
允和仍蒙然不知,接了秦梦周的衣巾,却忘了脱下自己的,便随着秦梦周进了院子。
进入院子,只见二层绣楼一座,楼层两侧是露天木梯,中间是个院落。
此刻,在木梯与院子中皆站满了人,多是男子,年龄不一,高矮不齐,但都衣锦着丝,一望便知是慕“玉珏”之名而来“寻芳”的登徒浪子们。
这熙攘的阵势,允和不曾料到。想来,这个“玉珏”多半貌美且才高,否则不会如此受欢迎。
秦梦周也惊叹这院中的阵势,自顾自地说道:“咱们来对了,可惜来晚了。”说完扭头对允和说道:“你暂且在楼下候一候,我上去一下,稍刻便回来。”
允和点头应允。秦梦周则挤开人群,往二楼而去。
刚登上二楼,便有一个矮胖的婆子将秦梦周拦住,显然是老鸨。
秦梦周忙退了一步,作了个揖,将所写的书信递了上去,并言称是禁军的曹军爷给玉珏姑娘的。
老鸨显然对什么书信不感兴趣,不接书信,却将摊开的手掌亮给秦梦周。
秦梦周当然明白这意思,只好陪着笑,说道:“妈妈意会错了。小可只是捎信之人,是曹军爷要知会玉珏姑娘的。说句实话,小可还正要向姑娘讨赏呢,讨了来,就孝敬妈妈!”
老鸨一听这话,登时反目,喝令秦梦周赶紧滚蛋,并一扬手,将书信丢下楼去。
就在书信飘于半空之时,允和运起轻功,拔地而起,接住书信,落脚于二楼之上,一把捏住了老鸨推搡秦梦周的手臂。
这一捏却惹出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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