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见柏摆手,“别,我伺候你一朵娇花都心累,可别再来一个,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苏知玺笑了笑,神情难得放松了下来。
他好不容易捂热了指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暖意,“查清那些事不容易,济身,多谢。”
光见柏摇了摇头,语气无奈:“咱们这都多少年交情了,谢这个字,在我这儿分量可不够。”
“哈哈哈!”苏知玺低眉浅笑,“若济身你好男风,我这辈子就许给你了。”
“别……”光见柏斜睨了苏知玺一眼,“你这病怏怏的身子,留着糟蹋别人吧,我瞧着那定北王就不错,同你很是相配,一位笼中雀,一位北疆鹰。”
苏知玺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对好友的调戏毫不在意。
两人坐在屋内,一个大口喝酒,一个慢慢酌饮,互不干扰,一如他们在烛都过得每一个相互依偎的冬日。
苏知玺都快记不清他是哪一年认识的光见柏,依稀是十岁那年的冬至吧。
他被苏家送到了千佛山,年幼的苏知玺身子还没有如今孱弱,在宫里头的嬷嬷把他关在千佛寺后院时,小知玺趁着嬷嬷打瞌睡,借着夜色偷偷跑出了院子。
千佛寺建在千佛山的山顶,苏知玺从佛寺后院跑出来后就迷了方向,东拐西跑,竟然跑到了半山腰,山腰处有一座小房子,里头亮着微弱的烛灯,才十岁的苏知玺就这样莽撞地跑进了那间木屋中,屋里头坐着一位妇人,妇人膝盖上躺着一位孩童。
那便是年少时候的光见柏和他母亲。
那一日苏知玺从佛寺中跑了出来,惹得苏家连夜派人上山,围住了整座千佛山,对外宣称苏家大公子于佛寺中走丢了,因为光见柏母亲的收留,苏知玺在那间木屋中藏了七日。
苏家整日派人搜山,苏知玺年纪虽然小,但却心智早熟,他知道如若继续躲在这里,迟早会给这对好心的母子带来灾祸,所以他在享受了七日的温暖后,不辞而别。
前脚苏知玺离开,后脚苏家的人就搜到了那间木屋,苏知玺一个人在千佛山中再怎么躲藏,也藏不过苏家的侍卫,被抓回苏家的那一日,千佛山风雪呼啸,呜咽声声。
十岁的苏知玺就像一条死狗,被关在了苏郎仪派人送来的笼子中,然后他被悄无声息地运进了丞相府的地牢。
相府地牢不见天日,阴暗的水牢下豢养了上万条水蛇,水蛇无毒,但群蛇密密麻麻地在水中蠕动,令人头皮发麻,苏知玺被关在笼子中,笼子就挂在水牢上方,距离水牢不到一寸。
他被关了十日,同水蛇为伍。
那场景是苏知玺此生的梦魇。
也是从那以后,苏知玺厌极了黑暗,只要独处于暗室,他就会想起十岁那年被水蛇包围的场景。
因为苏知玺私自从千佛寺中跑了出去,误了冬至皇后要办的大事,皇后大发雷霆,但在得知苏郎仪将他关进了地牢中后,她又特地找到了苏郎仪,让兄长算了吧。
只不过,苏知玺在被放出来后,还是没有逃开被送往千佛寺的命。
也是这一年,苏知玺知道,逃没有用。
他逃不掉。
在千佛寺待的那五天,苏知玺差点死在了寺庙中。
之前苏知玺在地牢中被关了十天,本就体虚,再加上千佛寺一通折腾,他的三魂七魄都被阎王给拿走了,十岁的孩童,到最后瘦的一只手就能抱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苏郎仪走得早,照顾苏知玺的下人见他滴水不进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根本不敢在千佛寺中住下去,生怕惹出人命,那人把苏知玺扔到千佛山的山谷中后就连夜逃走了。
说来这都是命,苏知玺被下人扔到了山谷中,又被出来捡木柴的光见柏给拖了回去,死里逃生捡回来一条烂命。
时也命也,命也运也,苏知玺没在那年死掉,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走到那条绝路上!
“雀奴,”光见柏打断了苏知玺的出神,他伸手轻轻敲着桌案,“李燃案动静闹得不小,今日你那一出案宗又将三殿下扯了进来,苏郎仪肯定坐不住。四殿下那里握着柳依依,这可是一张好牌,打出去,傅乾安和傅乾毓就绑在一起了,你那位堂兄,以后的日子可不会清静。”
“要的不就是不清静么?苏郎仪手底下的人蠢到打了李燃的主意,又痴心妄想把傅九襄拖下水,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怎么能怪别人把刀子放在他们心心念念的五殿下头上?”苏知玺神情淡漠地说道。
朝堂之事光见柏一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他在竖柳巷开这书香雅舍,广交好友,接济五湖四海前来投奔的绿林好汉,说到底只是为了方便苏知玺。
他知晓苏知玺背负万千,身为至交,光见柏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好友走上死路,这些年他早知劝说无果,好在他有些家底,能在暗处为好友出力铺路。
“有一事我倒是有些好奇,雀奴你分明都从廷尉寺中拿了一份空白卷宗出来,直接在上头写信不就行了?为何还有多此一举,往里头插一封信进去?平白让覃隽和苏郎仪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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