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不打算同白盏明说的意思了,白盏应了一声,神情平淡地穿过了花厅。
傅乾安虽然将白盏封为客卿,但他毕竟是皇子,对他这位客卿尊敬之外防备之心却是从未少过,直至今日,傅乾安也并未全部相信白盏。
这位四皇子能让白盏随意出入四皇子府,不过是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出这位烛都声名显赫的儒学大师身家背景有何不清不楚的地方,一位来历干净、学问深厚、声名显赫的先生,交为好友总比交恶好。
傅乾安这个人,白盏接触了这些年下来,自然是心中有数。
外头传言四皇子光风霁月,醉心诗书,崇尚风流自然,府中来往宾客皆为烛都清流人士,就连看人最严苛的烛都文官,说起这位四殿下,那都是能称一句无欲无求最文雅之人也。
只是,那层古今诗书装点的皮囊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勾心斗角,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先生,今日烛都李燃一案,您有何高见?”
“四殿下以为如何?”
傅乾安沉吟片刻,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李燃之死真想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解决当下才是最要紧之事。”
“哦?在下看来,殿下心中是已有了思量?”白盏幽幽反问。
“先生说笑了,本王哪儿来什么思量,不过是近日无聊瞎捉摸的,”傅乾安惯会在人前装作一副世事无知的模样,就算是白盏这样相识多年的客卿面前,他也从来不会露出真面目,“自从定北王回都后,烛都就没太平过,先生,本王在想,这是否是有人在针对他?”
傅乾安这话说得也真是太客气了,这还需要想?
近月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哪儿件事不是冲着傅九襄来的?
白盏接过傅乾安的话头,假装没听出来这位四殿下口中的试探,他喟叹道:“按照殿下所说,那定北王可真是成了活靶子了啊。”
“先生,本王有些好奇,定北王常年待在北疆,他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呢?”
白盏望着傅乾安,这位四殿下还真是装无辜装上瘾了。
如今烛都风雨飘摇,他倒是有些好奇,这藏在皇子府中整日念书写字的风雅殿下,身后的狐狸尾巴还能藏到几时,才会忍不住在众人面前显露出真实模样。
身为客卿,主子不想说的话,就得你来说。
白盏摩挲着腕子上的佛珠,低眉道:“在下近日研读南邑史书,对当今的三公九卿制颇有了解,昔年太祖设立三公九卿,是为了制衡朝野,防止皇权独大江山不稳。丞相主行政,与陛下制衡,太尉主军权,军权皇权以此分开,御史大夫作为丞相与太尉助手,主管全国监察,三公自成一体牵制皇权,但三公之下又设立九卿,九卿官员以奉常为首牵制三公。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本为常理,但如今丞相苏郎仪凭借铁血手腕一揽全部权力,政权自不必说,军部如今除了北疆八万黑骑军不受丞相控制,烛都城防细柳营,地方各州军调令哪一项没经过丞相的手,四殿下,在下猜测当今陛下已经决定向封闭的相权动手了吧。”
此话一出,傅乾安神情顿时大变,他轻声道:“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白盏似乎没听见傅乾安口中的夸赞,摇头道:“既为殿下客卿,理应为殿下分忧。此乃在下分内之事。”
此话一出,就是在诛傅乾安的心了。
白盏为傅乾安费尽心思谋划,而傅乾安到此时此刻却仍旧不信任他,换了谁,不会对这种薄情寡义的主子寒心?
白盏适时地露出了一抹落寞,眉眼低垂,通身一股拒人于千里的冷意,他模样虽然不出众,但胜在气质独特,书卷堆积出来的意气那是谁也比不上的雅致清俊,此时此刻一副了无兴趣的神态,真真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被人伤了一颗心,丢了一抔情真意切。
做主子的,最忌讳的是什么?
那就是安抚不好底下人。
傅乾安这是犯了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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