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曳愣了一愣,将桌上摊开的书合起来,微微皱眉:“我还有什么能帮你的?”
越溪桥想了想,转去外间拿了个绣墩放到她书案前,在她对面落座,将右手臂的袖子推上去,贴着桌面放到她眼下。
素曳看了她一眼,她则说:“最近这段日子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自己也切脉试过,但不敢确定。”
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素曳点点头,坐了回去,伸出手为她搭脉。越溪桥一直在观察她的面色,只见她的眉越皱越紧,片刻后抬头:“另一只。”
越溪桥又将左手也伸了过去,这次素曳搭脉的时间短,放下手后叹了口气:“有多久了?”
付惜景最后一次碰她是在两个月前,她便说:“至少两个月。”
“看着像是孕脉,但我并不精于妇产一科,三个月以内的不好确定。”素曳轻轻摇头。
越溪桥眨了眨眼睛,突然问:“这些日子姑娘为我接经,可有察觉到我体内真气的不妥之处?”
按理说,若无差错,越溪桥的内力会好好地连接着已断的经脉,如此也能方便她接经。可不知为何,正式开始时,素曳却发现这些真气一点都不配合,不好好在原处待着也就罢了,竟还总往一处汇聚……
溘然她睁大眼睛,很快叹了口气:“难怪,如此便八九不离十了。”
那些内力的主要任务虽是帮她连接断掉的经脉、以维持相对正常的气血流通,可若她的身体里出现了另一个生命,它们必然会首先保护她……的孩子。
见越溪桥脸上并没有多失望,素曳想了想,还是先说了一句“恭喜”。
恭喜?她没什么反应是因为早就认定了,如今来找素曳不过是为了彻底确定而已。她又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真的是值得恭喜的事?
起初意识到有孕,又反复为自己把了几次脉后,最先涌上她心头的是疑惑她早已绝育,又孕从何来?三年前她就跟伏依依说要像其他妓人一样服水银来绝孕,伏依依每一次也都会给她安排好,这么久了,早就能完全破坏她的身体,现如今她又是如何怀孕的?
或许从去年起她月信开始正常的时候就该想到,伏依依给她喝的根本不是什么水银,只是简单地换了几味药材的补药。就算是在和付惜景欢好之后,她喝的也只是浣花草而已,从来都不是毒药。
记得伏依依总会笑着说“等哪天姑娘们想走了,我就是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放她们离开啊,希望到最后不会真的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那时的她根本就没当回事,毕竟除了她以外,妓馆里的所有人都是真心喜欢他、宁肯跟在他身边接一辈子的客也不愿离开。
现在想来,他也许根本没有让任何一个妓人喝毒药罢,万一她们之中有人想离开、过正常女子的生活,没有孩子终归是一件遗憾的事。
轩主……
越溪桥轻轻咬住本就在疼的嘴唇,不知不觉落了泪。
大概这一辈子,她唯一无法报答的人就只有他了,甚至都不会再见到,不能再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
见她面无表情地落了一颗又一颗泪珠,素曳站了起来:“姑娘?”
越溪桥回了神,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忙扯过袖子擦了擦脸,呼了口气:“看来从明天起,我该多吃一些了。”
这些日子因为实在没胃口,天天都只吃一顿的量,只靠着身体里这一点真气续命。腹中的孩子没有营养,难怪会跟她的经脉抢内力。
素曳似乎有些犹豫,默了片刻后问:“姑娘是打算留这个孩子?”
手抚上腹部,突然听她问了这么一句,越溪桥又抬眸看向她,挑了挑眉:“为什么会这样问,我怎会不想留我自己的孩子?”
素曳则说:“这是魔君的孩子。”
“这是我的孩子。”越溪桥有些强硬地道,“是我在这世上……”突然顿住,想了想,估计日后也见不到逢桐了,便接着说:“最亲的人,我自然会拼尽一切保护好他。”
素曳似乎笑了,歪了歪头:“姑娘这是让我对魔君保密的意思吗?”
“如果我请求你,你可会这样做?”越溪桥扶着桌沿也站了起来,抿了抿唇,“司阑说,他已经决定在我的经脉完全接好后放我离开,那便是一个半月之后。四个月才会显怀,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在显怀之前我就能离开这里。如今沐浴、换衣之事也都是我自己做,不曾麻烦过春饶秋顷,除了你,不会有任何人晓得我有孕之事。”
“既是你的请求,我自然会答应。”素曳一点都没犹豫,很快道,“魔君答应治好我的脸,所交换的条件只是让我为你接好经脉,而并非是要将你的一切情况都如实告知于他。”
越溪桥并没有松口气,只是阖上眼叹了一声:“其实就算你说了,我也没有办法。”
“我承诺过的话自然算数。”素曳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许多,笑道,“只是平日里为避免他人起疑,我不能时时在姑娘身边帮助姑娘养胎。姑娘万万照顾好自己,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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