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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跟你玩了?”孟续朝他吼,“我来之前,已经和所有人保证过,一定会把你带回纽约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是把你电晕扔上飞机,我也一定会做到的。要不是你出尔反尔,我至于吗!”

“感恩节就这么重要?”

“感恩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活着!”孟续激动得站起来吼他,“你的腿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都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了,你还想再去阿拉斯加飞!你以为你有九条命吗!”

郭雁晖听着就笑出声来,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说的和真的似的。阿拉斯加?那种地方,两年前的我都飞不来,更何况现在?别成天想七想八的。”

孟续嗤之以鼻,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将信纸抽出来,读给他听:

“哥,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你最近在纽约过得怎么样?我最近总是想起小时候,想起小时候妈妈一起带我们去西湖坐船。我总是把雷峰塔认成保俶塔,而你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纠正我。

也许人死前总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我也不例外。我曾想做个真正的飞行员,也想去阿拉斯加飞一次,去飞跃麦金利峰。因为大家都说,只有在阿拉斯加飞过,才能算一个真正的飞行员。但很遗憾,我做不到了。

哥,我想谢谢你,谢谢你在我18岁的成人礼,开着飞机,带我飞了第一次。我真的很爱飞行,像爱你一样爱飞行。尽管你去了美国,有了新的家人,我们也渐渐断了联系。但我和妈都一样,不管你在哪里,我们在哪里,我们永远都爱你。

原谅我没有勇气和你当面道别。祝你万事顺遂,身体健康。我要先去陪妈妈了,再会。

爱你的弟弟,小南。”

心被滚烫地灼了一下,又痛又麻。

郭雁晖皱起眉头,静静打量孟续,不发一语。

“不是手写的,是打印的。那他肯定不会只寄一封来家里,他一定给你发过电子版的吧?”孟续将信放下,笃定道,“Claude,你一定早就看过电子版的,所以你才会辞职。你要替他去阿拉斯加,对不对?”

“谁准你拆我的信了?”

“要是你不辞职,我们也不会来拆你的信。”孟续无视他的转移话题,直切要害,“是临时起意,还是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好决定了,你心里明白。你也不需要告诉我答案,反正不管答案是什么,不管你有没有动过去阿拉斯加的念头,今晚你都得跟我回纽约!”

“然后,你们打算怎么办?轮流看着我?你的年假这次来杭州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吧,那下一个是谁?我哥,你爸,还是你妈?”

从头至尾,郭雁晖的话语里没有一点怒意,只是波澜不惊地发问,却在孟续眼中更像挑衅,让他大为光火,声音提高了八度:“那大不了我也辞职!我以后的工作,就是像现在这样,看紧你!看住你!看好你!”

“呵。”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郭雁晖从鼻腔逸出气声。

他盯着孟续,背后长眼一样,精准地将缴来的口红式电棍扔进了背后的垃圾桶,与之前懒洋洋说话的人判若两人:“别白费这个劲了。你们不都早就明白,只要我想走,就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我,更何况你们几个。”

刚还振振有词的孟续蓦然语结,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门外有叮叮咚咚的门铃声乍起。

但两人谁都没有理会,任它继续恣意地响。

郭雁晖干晾着孟续,也干晾着自己。等他觉得自己能不带怒意说话了,才问孟续:“是你定的酒店送餐吧?我去取。”

“Claude,我们只是担心你……”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郭雁晖瞥了一眼孟续受伤的手,“今晚我送你去萧山机场。”

说着,他习惯性去找自己的外套。摸索了一阵以后,才想起,外套已经被他送出去了。

“外套借我下。”郭雁晖拾起孟续脱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无意义地重复一遍,不知是在告诉孟续,还是告诉自己,“圣诞我一定回纽约。”

他披上孟续的外套,正要出门时,却听见房间里的座机响了。

郭雁晖转身接起。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不是遗失过一件Burberry风衣?如果有的话,麻烦您到前台领取一下,有位小姐刚刚送过来的。”

“小姐?”郭雁晖怔了怔,“她人现在还在吗?”

“啊,她刚走没多久。”

郭雁晖猛然意识到,刚才的门铃声,不是送外卖的。

是她来送还外套。

没有细想她是如何得知的地址,他撂下座机,拔腿就往门外跑去,径直跑到酒店的大堂,气喘吁吁地问前台:“刚刚是有人来送过一件风衣吗?”

“是的,先生,”有一位前台站起身来,将叠好的衣服交给他,“您的风衣在这里。”

郭雁晖却并不在意衣服,焦急询问她:“送衣服过来的那位小姐,她往哪儿走了?”

“好像是往那儿走了。”前台往大门外的右边指,“应该去那儿打车了。”

郭雁晖按着她指的方向又疾跑出酒店外。

一路跑去,他只看见鬼魅般摇曳的萧索树影,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跑着跑着,他渐渐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若有所失地望着身旁的一棵桂花树。

桂花已开至大限,风一吹,枯萎的桂花犹如细雨般飘摇直下;又像岁月被焚烧后留下的碎金余烬,细嗅时,还能闻见一缕一缕浮靡的香气。

他闭上眼,无力地想,也许有些人的相遇,就只是为了错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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