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留放下手,应声称是。
没过多久,短发男人端着空荡荡的盘子走下楼,王不留接过盘子问道,“客官吃的还算满意?”
短发男人说道,“还不错,掌柜的,我想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打铁的地方,最好是打刀剑的?”
王不留从柜台后面探出身子,指着门外说道,“有啊。出门右拐,走过两条街就有一家铁匠铺,客官想要买什么?容我插句话,现在天香县管的严,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来严查,您要是真想要好兵器,还是买天香县的实在。”
短发男人,“点点头,多谢掌柜。”
短发男人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手放在柜台上,手指敲着木头桌面问道,“你知不知道张医师什么时候回来?”
王不留说道,“听说他出了远门,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清楚了,他总是这样,时不时的出趟远门去给人瞧病,我们都习惯了。客官,你要是想等他回来瞧病,我觉得至少还要等两天再说,要是您身上受了伤,可以去对面的林间铺子那里,他那里买一些药膏,专治擦伤。”
短发男人眼神隐晦不明,手指轻轻敲击着柜台。
王不留笑着解释道,“像你们这种带着血腥味的客人,我见得多了,无非就是带着自家弟子去山里历炼,然后受到窟兽的袭击,这种事在我们这里经常发生。客官,再容我多句嘴,您是哪个门派的?说不定我和你们的掌门还认识呢。”
短发男人大笑,“掌柜的真是交友广泛啊。”
王不留嘿嘿一笑。
短发男人转身,径直走上楼梯。
房间里,少女也已经换上了一身青色的纱裙,裙子的下摆处绣着几朵浪花,栩栩如生。
短发男人走进房间,在门口垂手道,“小姐,我已经打听过了,村子里正好有一家铁匠铺。等到了晚上,我就去那里买一把趁手的兵器,您放心,绝不会耽误我们明天离开。”
少女点点头,“不用着急,我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辛苦中发叔叔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姐,您先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等等。”
短发男人停下脚步,垂手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少女欲言又止,最后摇头道,“没事,中发叔叔辛苦了。”
短发男人点头,走出房间,顺手关上房门,转身,迎面撞见那位在山口碰见的高个男人。
白菊笑着点点头,单手负后,另外一只手依旧捏着那朵黄色菊花。短发男人点头回礼,两人擦肩而过时,短发男人将手伸进胸口,握住藏在胸口处的断剑,出门在外,不得不防。
白菊倒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只是目不斜视地走到楼道的尽头,沿着楼梯,走上七楼。
客栈的七楼有一间硕大的房间,房间对面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里摆了一个茶桌,茶桌上摆了一套茶具,一副棋盘。
亭子里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白衣青年,青年的手边放着一盏灯笼,灯笼里燃烧着一小束白色火焰,火焰始终保持绿豆大小。
白菊在白衣青年的面前坐下,茶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七个杯子,杯子里空空如也。
青年端起茶壶,从左到右,依次倒满茶杯,放下茶壶,茶杯冒出温暖的热气,蒸汽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虚无缥缈的图画。
白菊想要喝茶,刚端起一杯,手背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烧痕,他悻悻然的放下茶杯,忧郁道,“相全啊,你也是时候管管你家的兰灯了,怎么是非不分啊,连我都烧,要是你下不去手,那就让我替你来。我早就看这个小妮子不顺眼了。”
兰相全抿了一口茶,平和的说道,“菊白水,我从仙彩州出发,途径中州、飞羽州、坤州和南州,找了你一百年,差点就要去崖州寻你,这才以防万一,带上了我的兰灯法器,以防不测,没想到,你一直都躲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浪费我们这么多时间,还不许我们有些埋怨,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白菊忍俊不禁道,“我现在的身份是村子教书先生,你也可以称呼我为请叫我白菊先生。上一次见你这么正经,还是在四君子堂的堂会上,记得那个时候,我正在修改第一册的天首日志,你也是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没想到,一转眼都过了一百五十年了,你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兰相全喝尽一杯茶,茶杯在茶桌上凭空消失,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
兰相全不悦道,“我就是为了此事前来,我要你亲口说出你曾向我保证过的承诺。”
化名白菊的菊白水收起笑脸,正襟危坐,朗声道,“我的命是四君子堂给的,今生今世,只要四君子堂需要我,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如若违背誓言,必将天雷降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兰相全端起茶杯,摇晃着茶水说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喝完第二碗茶水,茶杯再次消失,只留下一道比之前略大一点的水渍。
白菊舔了舔嘴唇,问道,“你就不能给我留一杯?”
放下第三杯,白衣青年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唇角,“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菊并没有隐瞒事情的真相,而是选择了全盘托出,“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写一本可以容纳天地万物的书,可是一直没有趁手的笔砚,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流连大陆的每一座大山,只希望能够用那里的古木,炼制一根可以随我心意的笔杆,这个大陆上还有很多我们没有看到过的景色,我想把它们全都记录下来。”
兰相全似乎不太满意高大男子的回答,皱着眉头,苦涩的喝下第四杯茶,“就这些?为了一支笔,牵扯到这里来,你还嫌你不够添乱,你就不怕四君子堂受到牵连?如今四君子堂,你不在,梅三得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要遵守诺言,去崖州帮他们,就只剩下竹两可一个人撑着,你就不担心?”
白菊笑道,“担心有什么用,又不能让四君子堂多出一个神境强者。”
兰相全早已经举起了第五杯,一饮而尽,“罢了,你的事终归只是你的事,我说再多,也是徒劳。”
第五道水渍已经有了拳头大小,这时,兰相全举起第六杯,仰面倒进嘴里,兰灯灯笼里面的火焰,猛地向外跳窜,溅起一片火花,扑打在他的衣袖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烧痕,久久没有散去。
白菊心有余悸的看着白衣青年衣袖上面的火花,满心担忧的问道,“你用了什么来引火,这么暴躁,当心引火上身。”
第六盏茶杯没有变成水泽,而是变成了一个白瓷碗,第七盏茶杯变成了一根白瓷筷子。
兰相全站起身,拿起灯笼,火焰所照之处,皆是一片白光,白光所照之处,可以清楚的看到飘荡着的影子鬼魂,白衣青年疲惫道,“这里好像有些不太平,路上收了几只断了灵智的精灵,又顺便去了大山深处看了一眼,山清水秀之下堆满了尸骸断骨,游魂咒怨哭泣,要不是我带着兰灯,恐怕这次就回不来了,放心,不碍事。山高路远,给你带了两件护身法器,你先凑合着用。”
兰相全手举兰灯,身影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不见。
白菊收起白瓷筷子,放在袖子里,盘腿而坐,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桌子上的水泽沿着他所画的那个圈,翩翩起舞,最后尽数落在白瓷碗里。
白菊举着白瓷碗,冲着白衣青年消失的地方,拱手道,“一杯茶,敬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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