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娘把竹筷往瓷盘上一撂,一副噎住了的模样,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再看看云渡,脸色铁青,还努力的装得风轻云淡。简儿似乎看出了什么,但此时的气氛实在紧张,她只是扶着白挽和离了酒席,别的,是一句没提。
一个人影蓦然高出许多,原是雾娘站起身来,收了衣袖说:“妾来为王妃娘娘指路。”
“那就多谢夫人了。”
挽和瞥了她一眼,扬起嘴角按照礼节说了感谢。可就这么一句话,弄得四周都是火药味儿。就连若无其事地夹菜的云渡,往嘴里塞了两粒米之后,也放下了碗筷。
爵府是不能再呆了。
简儿如同小猫一样跟在后面,双手紧扣纠结了许久,手心都出了汗,几次开口都没能说出话来,最终她趁着雾娘带路完毕转身离开,凑在挽和耳边问道:“娘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呀?你们怎么都……”
枕着手臂躺在榻上,挽和翻了个身以让自己能看得到简儿,她捂着微微发疼的额头,顿时感觉自己早已出了一身虚汗。
“本宫中毒了,钩肠。”一丝狠戾从眉间闪过,她擦去额头的汗珠,微微卷曲的睫毛搭在眼睑那里,粉嘟嘟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编贝一般的牙齿,黛眉轻描,眉目如画,一眼看去甚是诱人,她的话语中,却有着与这个模样不相符的凶狠,“简儿,你说本宫昨天就喝了夫人一杯茶,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就中毒了呢?”
简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惊恐万分目瞪口呆:“娘娘,夫人……夫人她!我们回宫吧,这里太不安全了。”
“现在走么?”
“嗯!就现在!”
雾娘啊雾娘,你看看这小宫女都知道是你做的事情,下毒加害于我,我倒要看看,这罪责,你还能洗清么!
头又开始痛了,白挽和打了个响指唤出炎鸢,又随便叫了个侍女去知会云渡一声,说她要回宫了,也没等云渡他们过来,自己带着简儿重返帝都。
她要找奉师傅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中了钩肠剧毒。或许是不相信那个郎中,也或许是心底里真不愿意接受还有三年寿命这个事实。
她紧紧抱着炎鸢的脖子,好像这样能够带给她那么一点点慰藉。鼻尖发酸,她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太阳穴,指尖也碰到了温热的泪水。
无声无息,却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响。
总有人可怜,总有人受伤,总有人外表坚强却无法承受苦难,他们学会了伪装,他们戴上了面具,他们活在这世间,甚至自己都看不到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白挽和终于也成了这其中的一员。
泪水留给自己,最阴险的微笑留给敌人。那些曾经欺侮过她的,曾经横刀夺爱的,她都要一个一个让他们还回来!
这一天被拉得很长,再来到王宫,仿佛过了三个月时光。
奉师傅的白发更加多了,眼角的皱纹也愈加深刻,时间如刻刀,把青春雕刻成苍老,却在我们心中留下了他们最美的模样。
奉师傅又在重复着那个摇着蒲扇煎药的动作,小药壶依旧冒着一缕缕苦涩的烟,白挽和让简儿去为她准备沐浴,自己却倚在门沿看着奉师傅不停地扇着扇子。奉师傅背对着她,但是凭着感觉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丫头,听说你又成了王妃娘娘?老朽就不该让你去找那个所谓的王上……”
“奉师傅,哪有什么该不该的,您若是阻止了我,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又脑子一热回来了,还是会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现如今,也只有跟奉师傅说话能够卸下那一身包袱,不顾自己什么娘娘的身份,而只是他口中念叨的小丫头,她还可以诉苦撒娇,还可以被真心疼爱,当做孩子一样被疼爱。
“丫头,坐到老朽身边来。”
白挽和提着裙子走入了一片烟雾之中,不由得被呛到了,连连咳嗽。粗糙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那充满了怜爱的眼神,竟像极了当年的父帅。
奉师傅掰过她的脸左看右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丫头,你是不是中毒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不知怎的,这句话一入耳,白挽和的泪花花就忍不住充盈了眼眶,她硬是把那眼泪憋了回去,似平静般的说:“在赤泽一位老郎中说是钩肠,我不信,就来找您了。”
“钩肠?!丫头你做了什么,居然有人对你下这样的狠手!”奉师傅把蒲扇一扔,当即屏气凝神为白挽和把脉,汗珠大颗大颗从奉师傅额头落下,他一声惊呼,把白挽和心里那悬在半空的石头狠狠砸落,“只有钩肠……才会呈现这样的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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