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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肉,”欧文赫特有点绝望地说,“我们的船离加勒比海不远了,常常会遇到成群的鲭鱼,甚至还有鲣鱼。偶尔幸运的话,水手们会抓到不少呢。”

“也许可以,”我心不在焉地说,“现在热羊奶和开水就够用了,但当水手们有痊愈的迹象时,就得吃一些有营养的软食物了比如汤。我们也许能做鱼汤?要是有别的合适的食材也行。”

“嗯……”欧文赫特看起来很不安,“还有一些无花果干、十磅糖、一些咖啡、那不勒斯饼干、一大桶马德拉酒,但我们必定不能用这些呀。”

“为什么不能?”我盯着他问,而欧文赫特却紧张地在地上踱步。

“为什么,这些东西是供乘客用的。”他说。

“什么乘客?”我一脸茫然。

欧文赫特有些惊讶:“船长没和你说吗?这艘船上载着牙买加岛的新一届领袖,就是这个原因嗯,只有一个原因”他紧张地用手帕擦了擦光秃秃的头,又补充道,“就是这个原因使得我们非常着急赶过去。”

“如果那位领袖没有生病,他可以吃些咸牛肉,”我坚定地说,“对他好一些,我不会奇怪的。那么,你有酒的话,给我带点去厨房用吧。”

年轻的见习船员庞德带我在船上快速走了一圈。庞德个头不高,走在我身旁就像一只凶猛的斗牛犬,不断向船员们发号施令。无论是厨师、木匠、清洁工、制帆工,还是舱内装卸工人,他都一一告诉他们要按照船长命令一切听我指挥,听他说话的人脸上无不写着惊讶和愤恨。

现在最重要的是隔离。甲板间擦洗干净并通风晾干后,就得把生病的水手再抬回去,而没有感染疾病的人则须睡在甲板上。甲板间的吊床间距要重新调整,并且要有足够的盥洗设施。我在厨房看到过两个大水壶,心想可能会用得上,只希望主厨别像墨菲一样计较这些财物。

庞德圆圆的头上棕黄色的头发剪得很短,为找一些旧帆布来做衣服,他带我来到了货舱。我一边走一边思忖伤寒症的起因。伤寒症是由沙门菌属中的一种杆菌引发的,而这种杆菌通常存在于粪便或尿液中,人体接触并不小心摄食后便会引发疾病。

从船员们的卫生习惯来看,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这种病菌的携带者,但从疫情突然大范围地爆发来看,罪魁祸首很有可能是厨房里的人厨师或者他的两个伙计,也有可能是某个服务生。我得弄清楚其中涉及多少人,他们都干一些什么活,以及四周前是否有人换过班不,是五周前。伤寒症的爆发是在四周前,但疾病通常都有潜伏期。

“庞德先生。”我叫道。

庞德从扶梯下方抬头瞥了我一眼:“在,夫人,什么事?”

“庞德先生您姓什么,我想问一下?”我说。

“埃利亚斯,夫人。”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如果我这么称呼你,你介意吗?”我微笑着对他说,他也犹豫不决地对我微微一笑。

“啊……不介意,夫人,但船长可能会介意,”他小心翼翼地说,“您知道,海军纪律是不允许的。”

埃利亚斯庞德最多十七八岁,我想伦纳德船长应该比他年长五六岁而已。然而,纪律就是纪律。

“公共场合我会遵守纪律的,”我向他保证,同时努力克制着没有笑出来,“但要是你和我一起工作的话,我叫你名字就更随意啦。”我知道接下来的好几天甚至好几周,他会和我夜以继日地看护着病人,那时候,可能我们会疲累到没有知觉,只是凭借身体的惯性而忙来忙去,而庞德可能还要面对我无休止的医护指令,尽管他对这一切还并不了解。

我并不是个精力充沛的人,但为了治病救人,我还是得振作起来。另外,我还得训练两三个帮手,一起看护病人。当我不得不休息时,他们也可以接个班,而命运以及伦纳德船长把埃利亚斯庞德派来做我的左右手,我得快一点和他拉近关系。

“埃利亚斯,你在海上待多久了?”此时他正弯腰从一个放着大锁链的低平台上拿东西,锁链上有很多大环,每一个环都比我的拳头大,并且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是锚链吗?我好奇地摸了摸,它看着足以固定像“伊丽莎白女王”号一样的大船……

“从七岁开始到现在,夫人。”他说着从下面拉出来一个大箱子,气喘吁吁地站起来,擦了擦圆圆的纯真的脸庞,“我叔叔是特里同17号的船长,他帮我在特里同号上争取了一个铺位。从爱丁堡出发的这趟行程也是我第一次加入海豚号。”庞德一下子打开了箱子,里面放着各种生了锈的医护用品我希望只是生锈,还有大大小小带塞的瓶瓶罐罐。因为有一个破裂的玻璃罐,箱子里到处都是像熟石膏一样细小的白灰。

“夫人,这就是亨特医生的药箱,”他说,“您会用得上吗?”

“天知道,”我盯着箱子说,“但我会看看的,不过,埃利亚斯,有其他人可以帮忙把它拿到病室吗?我需要你过来好好和厨师谈一谈。”

当我无意中看到甲板间有人用煮沸的海水擦洗地板时,脑海里涌现出诸多解决问题的思路。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如何帮助“海豚”号战胜这场疾病。两个男人因为脱水太久,从甲板间抬出来时就死了,他们的尸体在后甲板上放着,两位制帆工正把尸体缝进他们各自的吊床,像两个圆球形炮弹一样,以备安葬。还有四个人可能撑不过今晚。剩下的四十五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治愈的希望。运气好点的话,我可以把大多数人都救下来。但剩下的船员中,还有多少人已经感染却只是还没有发现呢?

在我的安排下,厨房煮了大量的开水,其中热海水用于清洗身体和衣物,淡水则供大家饮用。我心里又多了一件要做的事我得去找约翰森夫人弄一些羊奶,并安排给羊奶做灭菌处理。

我得弄清楚厨房里每个人分别是做什么的。如果能找到并隔离一个感染源,疾病的扩散会很快得到控制。

让欧文赫特先生大为吃惊的是,船上所有的酒都汇聚到了病室中。虽然这些酒也可以直接用,但酒精的效果会更好。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将酒精提炼出来呢?这件事我得找乘务长谈谈。

所有的吊床在开始使用前必须在开水中煮沸消毒,晾干后再用。这件事得尽快做,最好在下一批守班人休息前完成。我得派埃利亚斯去请一些擦拭地板的人以及清洁工过来,清洗吊床让他们负责最合适。

我心里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还在思考汤普金斯究竟想要告诉船长什么。但不管他要说什么,我们的航程都不会再改变。伦纳德船长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不会让任何事阻止“海豚”号尽快到达牙买加。

我站在栏杆前理了理思绪。发丝被风吹得蓬乱,于是我将面前的乱发拂向耳后,抬头让海风吹走身上病室的臭味。不远处舱口飘散出难闻的蒸气。等他们把吊床煮出来我再下去吧,毕竟下去后便再没有这新鲜空气了。

我凝望着海面,希望能看到一丝“阿尔忒弥斯”号和詹米的踪影,然而茫茫大海,除了脚下的这艘船什么都没有。

我不得不抑制心头突然而生的孤独和恐惧,想着应该去找伦纳德船长谈一谈。至少两件事他可以给我线索伤寒症爆发的根源关于詹米汤普斯金先生知道什么,又会造成何种影响。而现在我还有更紧急的事要做。

“埃利亚斯!”我喊了一声,想着他应该能听见我的声音,“请带我去见喂养奶山羊的约翰森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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