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的声音很冷很冷，像冬日里钟乳石上滴下的一滴凉水，“我们猝不及防，溃不成军，龙族惨败。”
“后来的故事我并不知道更多，因为我，就是从那时起被这个叫作红宝石的国家俘获。”独眼淡淡地俯瞰身下渺小的国土。
“我一直在监狱里后来一个又一个年轻的龙也来了我听说了人类的新传统，我目睹着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孩子比我更早离开这个世界”
“”瑟薇尔哑口无言。
“我很抱歉。”她轻轻眨了眨眼睫，“作为人类。”
“作为人类？”老龙的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哼笑，“不，不，孩子，我痛恨那些伤害孩子们的恶徒，但我并不恨你这不是因为你今天救了我甚至我并不恨小祖尔莎，我知道她只是被邪灵挑拨迷惑。”
瑟薇尔聚起了精神。
第三女皇？为什么又说不恨荣耀西征的首领之一？
老龙好像知道瑟薇尔在想着什么，悠然自得，“因为你们同样也是龙的孩子你们是伊莱莎妮娅和他的后代，你们的身体流淌着龙的血液。”
他的声音昂扬而骄傲。
“什么？！”瑟薇尔差点没反应过来这破音的尖叫并非自己发出。
一直旁听的威格纳茨终于忍不住把头凑了过来。
“龙？龙？伊莱莎妮娅的伴侣是头龙？！”瑟薇尔失礼地喊出了祖先的名字，她疯狂地冥思苦想，最后发现第一女皇的伴侣就像当年的蒙特公爵一样，在历史上了无踪迹。
就算好奇与疑惑，那也是历史学家的事，王室中人也没几个会去关注历史上籍籍无名的祖先。伊莱莎妮娅实在太过耀眼，耀眼到她的伴侣了无痕迹，也没人提出质疑。
“当然。”老龙平静地说，“他是我们曾经的首领。伊莱莎妮娅与他相爱，最后一起回到了人类的国度。”
“后来呢？”瑟薇尔还是不敢置信，“他去了哪里？既然我们的祖先是一头龙，那为什么”
为什么翡翠王室甚至都不知道久远的密辛？他们的祖先可是一头寿命悠长的龙，本应将遥远的故事传述下来！和他同一时代的老龙在百般折磨下都活到了现在，那伊莱莎妮娅的伴侣去了哪里？
“他和伊莱莎妮娅一起离开了。”老龙回答。
瑟薇尔反应了许久。
老龙没有耽误更多的时间：“在伊莱莎妮娅去世之后，他回到了龙牙山脉，选择将自己埋葬。”
“”瑟薇尔张口结舌。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孩子。”老龙道，“这是一头龙的爱或许你会觉得不值，或许你会觉得沉重，但我们都支持他的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生命无论长短，都是为了找到七彩的意义将那张白纸涂满。他选择为爱殉葬，选择用这样的色彩涂画他的生命，我们只会钦佩。”
“你应当知道，时光再长，有时也只是为了等到一个瞬间。”老龙的眼神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闪动，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瑟薇尔发怔许久，迎面而来的风唤醒了她。
在下降？
她俯在老龙身上向下望。
“很抱歉我只能带你们走到这里了。”故事讲完之后，一直以来小心翼翼揣着故事的龙，声音断续而虚弱。
“他们还在穷追不舍一定不要大意。”
“瑟薇尔？我听见小银龙叫你瑟薇尔。”
“没错。”瑟薇尔抽了一下鼻腔，努力压住哭腔。
“我把我的故事都讲给你听了，我本来还想听听你的故事，听听卡纳大陆这七百年来的故事，但我没有时间了，你也没有。”
“孩子，七百年前我们没能封印祂，我不知道祂如今如何了。我并非命令，也并非请求你”
“我只是将我的故事讲给你听，请你在一千多年的故事之后继续写上你的故事，将卡纳每一寸光阴的史诗”
“谱写下去。”
龙的影子在暮云间向下，很快，很稳，只是伴随着无数脱落的龙鳞与血肉。骨、血，与灰，洒在红宝石的平原上，独眼像是金色的宝石，却渐渐失去光亮。
高山般的残躯停在了芳草地上，在月色下一点一点风化。
那一只眼睛里最后在怀念什么？满足什么？遗憾什么？
再也没人知道了。
只是也许，很多年后，会有某个故事给出不是答案的答案。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