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杜芃麦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杜芃麦说：“跟地方上打交道，尤其是这件事，恐怕不是快刀斩乱麻能做到的。”
吉米笑了，说道：“这个你懂，毕竟你熟悉体制内的一些情况。”
“也不是熟悉，只是听得多些，见得多些而已。”
事实证明，杜芃麦的担心是正确的，广安政府为了稳定这个压倒一切的大局，最终向工人们妥协，解散了新公司，重组以失败告终，直到两年后北荣公司才全部退出，只收回了本金。
如谷梁桁预料的那样，第二天的赵市长完全换了一个面目，他仍然在大谈特谈重组带给各方的好处以及受到社会各界尤其是工人们的普通支持和赞同，甚至上级还要在全省范围推广广安市的经验，在他一番兴高采烈的汇报结束后，不忘问了谷梁桁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下一笔资金什么时候到位。
不知谷梁桁是不愿多浪费时间，还是不屑跟官员兜圈子，他直接了当地说道：“恐怕我们交给广安的不是第二笔资金，而是律师函。”他说着，冲着白律师示意了一下。
白律师接过他助理递过来的一份律师函，郑重其事地交到赵市长手里，赵市长惊愕之余看完这个信函，他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白律师说：“工人罢工，新公司面临解散，我的当事人一方怀疑你们以重组的名义搞商业欺诈，要求返还全部资金。”他用了资金却不是“投资”。
“无稽之谈！”赵市长“啪”地一拍桌子怒吼道：“我看是你们出尔反尔，反悔了，这叫单方毁约！”
谷梁桁微笑着伸出手，说道：“您息怒，我们必须正视这件事，据我了解，政府有意向工人妥协，因为这毕竟关乎到稳定这个第一要务，所以，趁着现在资金还没被消耗，我们有权撤回这笔钱，除非您给我们一个有效的承诺。”
赵市长无法给他们承诺，最近，因为这件事他们专门召开会议讨论过，班子内部有人认为，不要为了一点点政绩，搞出关乎稳定的事件，如果工人们真的把事情闹大，甚至闹到最高层，到头来受热的还是地方政府，至于投资方的利益，只能往后拖，拖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先例，拖到最后，投资方自然就没力气继续追下去了，只好认倒霉。
作为赵市长，他当然希望这件事继续下去，因为这毕竟是他主持政府工作以来做得最出彩的一件事，但是，他的搭档出于稳定考虑，似乎态度不是那么坚决，毕竟，谁都怕工人罢工，要知道，这两家企业，都是老牌的大型国企，从这两个企业尤其是反对重组这一方企业走出的领导干部，几乎遍布各大部委，这也是企业效益好的一个原由，因为人脉资源丰富，在当今社会就是生产力。
谷梁桁之所以一开场就表现出强硬态度，目的很明确，就是给地方施加压力，警告地方，要正视合同法，正视彼此之间的合作。
赵市长虚张声势后，态度自然就缓和了下来，毕竟他对北荣的指责是有些心虚的，他沉思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道：“不错，的确有几个工人对重组有不同意见，但那是相当小的一部分人，形不成气候，如今政府干任何事，都会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这不光是广安，任何地方都有这个现象，但只要大多数人满意，这件事就值得做下去，再说这事已经做了，新公司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你们这会撤资，不是毁约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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