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小小的少女脸上露出这样惊讶和迷惑的天真神色,那映月便不由得笑了起来,兀自解释道:“皇上上朝的时候,娘娘还睡着,所以便唤奴婢们不要惊扰了娘娘。话说回来,皇上可从来没有这样体贴过任何人呢!”
朱砂羞涩地笑了笑,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拉了拉。
“娘娘,请您品茶,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给您泡的参茶,补补身子。”映月端过一杯新泡好的茶。
“娘娘,这是靖王爷给您的,说是特意给你准备的补品。说是可使你肌肤如雪,容光焕发。”映月柔声细语的说道,并拿出一个白瓷花瓶递给朱砂。
朱砂打开红色的盖子,拿出一粒含在口中,细细地品了品。她在白隐王府的别院里被特地教授过一些药理和医者常识,猜想这药里大概和了麝香一类的东西。一股谈谈的清凉,谈谈的芬芳,既甜而香。当属避孕药物一类的,看来这靖王爷不想让我立马有孕,有些根基在说。
“请容奴婢侍候娘娘沐浴更衣。”映月是何等有眼色的人物?当下便走了过来,去扶朱砂。
“这……这可使不得!”朱砂便是这会子再无所适从,也晓得这映月原本是庄太后身前的近侍宫女,自己怎么敢让她来侍候自己?
谁料这映月倒是笑呵呵地说道:“娘娘您自不必客气,奴婢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前来伺候您的。”说罢又高声唤道,“芷文、采玉,快来伺候娘娘沐浴。”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与映月年龄相仿的宫女快步走了进来,上前搀起了朱砂。这朱砂刚刚要起身,便忽觉自己浑身酸痛,下体更是既肿又疼。那映月到底是个暗晓人事的,当下便悄然抿着嘴巴笑了笑,道:“芷文,你且去请尚嬷嬷来。”
那尚嬷嬷乃是庄太后殿中司掌药局的女官,虽然上了些年纪,但是容貌身姿都矫健得很。她手脚麻利地替朱砂上了些药,叮嘱朱砂稍加休息再去沐浴。又留下了一些草药,让映月放在浴盆里,以草药沐浴可解身体的乏软,更可以令不适的感觉稍加好转。
朱砂自知,自己已然不是先前那个傻乎乎的少女了,便也只得红着脸,任由这些宫女侍奉。就在她沐浴过后,便早已然有人奉来了新的衣裳。
朱砂转过头,看到有一队身着浅杏色小袄,青色长裙的宫女款款走了进来。
这些宫女的头发均高绾成髻,除了一枝金钗并没有多余的装饰。而她们的容貌均清丽素雅,并没有那种后宫女子们常有的娇媚,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庄重而沉稳的。她们的手上均持着黑檀木的托盘,托盘里有整齐叠着的衣裳,也有被金黄色绸缎盖着的托盘,看不清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那映月看到朱砂十分莫名的模样,便笑着对朱砂道:“娘娘,这是尚服局与尚工局的女官。您而今身份自不比往日,该穿着合您品级的衣裳了。”
说罢便招手令这些女官走上前来,将那托盘里的衣裳一一呈现在朱砂的眼前,道:“奴婢自恃粗卑,不知道娘娘您中意哪一件,还请娘娘自己选选?”
朱砂的脸再次微微地涨得红了起来,映月的话她显然是听明白了,只是这些衣裳个个质地轻盈而精致,一见便知绝非凡品。较之她先前所看到的、穿到的,都不知道好出了千倍万倍。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便是有那么多的后宫女子,在盛宠逐渐冷淡之后都难以接受那冷清下来的日子。那是因为,再没有这种被众星捧月般的感觉了吧?
朱砂将那几件衣裳看了一番,最后选了一件相对朴素一些的浅青色绣白色兰花儿的轻纱长裙。那映月瞧朱砂越过了先头那几件颜色最为艳丽的,而选了一件既朴素又大方的衣裳,不由得暗暗地点了点头。暗道,无怪太后娘娘高看这位娘娘一眼,看她这份既淡泊又低调的性情便已然是这诸多的宫妃里再难找的。况且又生得如此美貌,也就难怪皇上对她一往情深了……
挑好了衣裳,又有女官走过来呈上了那些盖着金黄色的托盘,但见那金黄色的丝绸一经掀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是几件黄金的首饰。其中有单凤朝阳五团花儿样的头面,有一对七寸长的金玉攒花嵌翡翠的簪子,两对四寸长雕着梅花的小头钗,还有一对以珍珠为心的兰花儿小对簪,外加一对金耳环。
这种皇室专属工匠所特制的金饰,雕工精美绝伦,每一件都足以令女人们疯狂迷醉。朱砂瞧了瞧,却只探手选了那对以珍珠为心的兰花小对簪,加上一对金耳环,便挥手令她们退下去了。
见这位新得宠的娘娘只选了这么简单的两样东西,这些女官倒是纷纷怔住了,她们先是面面相觑地相互瞧了瞧,然后将视线落在了映月的身上。
这映月忍俊不禁地朝着她们点了点头,这几位女官方才行礼退下了。这边映月与芷文和采玉侍候朱砂起身更衣,又替她梳好了头,感慨朱砂这一头如云的黑发,竟犹如一匹绸缎柔顺光滑。映月的称赞不由得让朱砂有了片刻的失神,她忽地想到,自己初去白隐的王府别院之时,头发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好。长期在慕容侯府,过着吃不上喝不上的日子,那时候的朱砂虽然空有一张美好的脸庞,个子却并没有同龄的孩子那样高,头发也只是细细的一缕儿。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让她的胃经常会感觉到不适,夜半常常会睡得大汗淋淋。白隐说,这是盗汗,也是身体虚弱的一种表现。他亲自为她诊脉,亲自为她选药,指定专门的煎药侍女替她煎药。朱砂每日的饮食都经他亲自过目,而白隐总会隔三差五地来到她的“远香阁”,亲手替她用一种药水洗涤秀发。朱砂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别人替她洗头发的感觉。而当白隐那微带着清冷体温的手轻轻地梳理她秀发的时候,朱砂的心都会轻轻地悸动。
“到底他是想把他掰碎了重新捏合一个你,还是想把你掰碎了重新捏合出一个他?”朱砂始终记得有一日,绿云用她那双充满了恨意和怨毒的眼,狠狠盯着自己时说的话。
现在想来,而今的朱砂,又怎会不是靖王爷白隐亲手调理,亲手捏合出来的呢?
你用你的双手你的仇恨你的血肉塑造了一个我,却独独忘记了我的心。我的心……该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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