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什么人，能到那样一个位置，不狠怎么可能。
更何况恼羞成怒。
所以那一夜，周芳华十五岁的生日之夜，亦成了她此后永远无法忘却之夜。
她被那个因羞恼而变得疯狂的老头，用犀牛角制的饰物，活活刺穿了她的身体。
听说自那之后，周芳华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之后，就再也无法怀孕了。
风月场所讨生活的人，能不能怀孕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自此之后，莳花阁主人对周芳华的态度，已是十分明了。因此那会儿，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女，如今落草凤凰不如鸡，又在经历了那样一场遭遇后，这一生从此已是被彻底被毁。
可是不久之后，墨秋翮出现了。
以往只是在楼里偶尔来去的男人，不知怎的，忽然入住，并指明了要周芳华作陪。
作陪，真的就只是陪着，陪他说话，陪他吃饭，别的似乎什么也没有。
那个身份同他脸上的面具一样，令人雾里看花的男子，越是这样简简单单，越是这样看来似乎无欲无求，越招人喜欢。即便是时隔多年后的现在，即便已都知晓隐藏在那副无欲无求的面具下的他，究竟内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依旧如此。
谁都想能伺候这位爷，即便只是在边上陪着也好，可是当时整个莳花阁，唯一能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周芳华。
墨秋翮给了她曾经上官所给予她的所有。护她周全，给她所有特例，给她唯一的宠爱，更是在十年之后，周芳华二十五岁的那一年，亲手为她收下莳花阁，改名芳华楼，让周芳华取代了刚刚病逝的上官临花，成了这座楼的主人。
为什么这个女人就那么好命？
每一次见到周芳华，每一次挨了她的骂，在她手里遭了罪，庄小月总忍不住会这么问自己。
周芳华的脾气那么硬，她性子如此薄凉，她亲手把上官临花一手建造的风月场变成了一座缀满罂粟花的修罗狱……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就能那么好命？
这么些年来，庄小月始终都想不明白。
更想不明白的是，周芳华如今年纪已那么大，可是墨老板为什么仍还没有厌弃她。
早在十五年前成为芳华楼之主时，她已是二十五岁的年纪，为什么十五年过去，这个已是四十岁的半老徐娘，却至今依旧能陪伴在那位身份叵测，地位卓绝的墨老板身边？
一个如他这样性子和地位的人，怎会如此长情呢？
然，再怎样不明白，再怎样不甘心，有一点庄小月是极为清楚的。
人的喜好不能强求，况且，再怎样心动，若存心要寻个长久的安稳，墨老板绝不是个好选择。
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因此，偶尔来到芳华楼的顾三少，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顾三少是兵部尚书顾淮山的第三子，顾长安。
顾长安是个军人，在顾淮山的弟子门下当着一员参将。平日里看起来十分老实木讷，第一次进芳华楼时，更是彷徨得仿若大姑娘头一回上花轿。
就是这份老实木讷，吸引了庄小月的注意力。
原以为他不过小小一个参将，事后打听出来，竟是兵部尚书之子，所以立即使出各种手段，想方设法将这年轻而青涩的小公子，纳入了自己的石榴裙下。
年轻便是容易动心，更是容易动情。
尽管顾家门第观念极强，尽管庄小月年长顾长安整整六岁，可是这点年龄的差距，和庄小月低贱的身份，在顾长安年轻冲动的心里，并不是什么问题。
庄小月便是抓着这一点，一直以来，都在极力游说他为自己赎身。
她自知自己与顾长安的地位悬殊，所以并不心存什么嫁娶的念头。只希望能在他的帮助下脱离这处看着繁华似锦，实则糜烂危险的场所。那么些年来她手头多多少少有点积蓄，也自小听过杜十娘的传说，但她可不像杜十娘那般天真，一旦能得到自由身，若顾家愿意接纳她自是最好，若是不肯接纳，那她便远走高飞，靠着手里的积蓄，照样可过得风生水起，好过在这地方，时时刻刻在周芳华的势力下，威压下，终日提心吊胆、忍气吞声地过活。
即便是名动京城的花魁又能如何。自由，才是能好好活着的一切。
可是这眼看即将唾手可得的前景，后来，却被她自己给毁了。
那天她原是想去让顾长安给她个准信的。
顾长安人老实木讷，做事瞻前顾后，所以这就意味着他很多事情做起来不会那么主动，即便给了承诺，也需要别人常去推上一把。
庄小月见多了男人，怎会不了解这一点，顾长安的缺点跟他有点一样明显，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顾家并不得宠的原因。所以明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庄小月总还会隔三差五寻找机会旁敲侧击一番，趁着那男人对自己还有着几分真情和冲动在。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在顾家黄金被盗案发生后，有挺长一段时间，庄小月一直没见顾长安来芳华楼。
最初庄小月能以他家里出事走不开为由，说服自己不要心急。
但眼看快要半个月过去仍不见顾长安到来，未免有些沉不住气。区区一些金子被人偷了，对顾家来说能算多大的事？就算有事也轮不到顾长安操心，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甚至连顾雍那个义子，都比顾长安更受他爹顾淮山的器重。因此顾长安那么久不来芳华楼，必有蹊跷，又因前阵子听说他妻子因嫁进顾家两年都没生下一儿半女，而想给他纳妾，上下联系起来，不免让庄小月更加焦躁。
因此，那天一听说顾长安终于来了芳华楼，她自是欣喜无比。
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去招待，但顾长安那天明显的心不在焉，甚至情绪十分不好。
旁敲侧击又多灌了几杯酒后，庄小月从他嘴里或多或少地听了出来，原来他的情绪，是因家里那位义兄顾雍而起。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