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站起来不能走，她就永远离不开这个地方，更无法继续活下去。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想着这些时，头顶放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令温清桐收回了神智。
印象里，从她住进这房间后，每晚总会听见类似这样的声音。
有时候像是弹珠跳动，有时候又像是有人在轻轻敲打着什么。但这层之上，是整个芳华楼的最顶层，也就是饕餮夜举办时才会开启的那一层。所以除了饕餮夜，平时那层楼里是没人的，特别是夜里。也因此，每次听见这类声音，会分外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不过对于温清桐来说，这并不奇怪。
整个一层楼没有人，但未必没有老鼠之类的东西存在，何况但凡木结构的东西，遇热容易膨胀，遇冷容易收缩，一旦发生那样的状况，会出现那样的声音是难免的。
所以每次听见，温清桐都是听过就算。
但这次的声音，似乎跟往常有那么点儿不太一样。
一下下的，时轻时重，轻重间似乎有些规律。
所以不由自主令她渐渐一动不动，紧盯着那片天花板。
正兀自听得仔细时，突然窗外一道惊雷般声音，嘭的下凌空炸响。
离一个月的期限还剩十四天的夜晚，爆竹声兀然四起，惊到了专注倾听中的温清桐。
茫然看到窗前忽明忽暗变幻着各种颜色的光，片刻后，她才幡然想起，不知不觉中，今晚原来已是小年夜。
合家欢聚一堂的喜庆，随着爆竹声声，似乎扑面而来。
浓重硫磺味虽然刺鼻，但胜在气味热闹，这让原本因她内心焦躁而觉得格外清冷的这个房间，一时间，似乎不再是让人那么压抑和不安。
爆竹声过后，没再继续听见天花板上的动静，温清桐于是也就不再理会。
只慢慢爬起身，撑着自己两只胳膊肘坐到了床沿边。
目光转而落在眼前的轮椅上，她不由发了片刻呆。
这几天她不断地尝试之后，已经可以不借助他人的力量自己坐起，甚至自己挪到轮椅上。
但仅限于此。
若不能站起来，若不能走，一切都是枉然。
所以趁着外头热闹，而自己还毫无睡意，她将手搭到床沿上。
但随即动作顿了顿。
可能下午时用多了力气，这会儿膝盖疼得比往常厉害，这让她在将两条被纱布绑得严严实实的腿移下地的时候，有些迟疑。
旋即想到已迫在眼前的时间，她咬咬牙，仍是将腿放了下去。
随后抓着床栏试图站起来时，忽然门被敲响两下。
温清桐下意识抬头，便见到一张颇为熟悉的脸，他提着只药箱站在门口处，微微皱眉看着她：“伤筋动骨尚且要百天修养，何况你碎了骨头还动了刀子。你这孩子这是不想要你那双腿了是么？”
“余先生小年夜也出诊么？”温清桐不禁有些意外。
“本该早些来的，但今日事情众多，被耽搁到现在。”
“那先生受累了。其实先生过几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嘴上说说的客套也就不必了，但凡你还知道感激别人的受累，就不会这样糟蹋你的腿。今次若不是我刚好过来，你打算如何，才十多天就迫不及待想站起来了么？”
一番话，说得温清桐低头沉默，余西河便也没有再继续指责，只话锋一转，淡淡说道：“今天之后有大约半个月时间我不能过来，所以给你多配了些药，况且今次用在你疤痕上的药换了点配方，我得亲眼看着才行。”
半个月，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在这世上。
心中暗想，温清桐低垂下眼帘，藏住了眼里的神色：“那真是辛苦先生了……”
“客气。”说罢，余西河示意身后女徒进门给温清桐换药，自己则背对着她俩坐到一旁，打开药箱，将里头的药一件件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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