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墨秋翮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学生自是清楚。”
“既如此,你却仍愿为他做事,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这句话从刘基的嘴里说出时,已带了几分冷冽。
却见严沉月平静如水地看着自己,他眉心微微蹙起:“阿月,你有没有想过,与虎谋皮,将会引来怎样一种后果。”
“学生知道。但学生这么做,自是有学生的道理。何况,有些东西,一旦发现,不彻底弄个明白,学生无法心安。”
“所以你就帮他把已死之人复活了过来,是么。”
此话一出,严沉月的目光微微一闪。
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片刻后,他只是沉默着垂下眼帘。
刘基看着他,眉头不由再度蹙紧:“当初我给你看那半卷册子,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助你悬壶济世,而不是为了骇俗惊世。”
刘基的话音虽不高,却足以让人听出他言辞中的愠怒。
但严沉月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老师,没有惊世骇俗的医术,又有什么能力去悬壶济世?”
“你……”
严沉月的话,令刘基眼中的寒意更深。
他呼吸略有些急促,抬着手似要往桌上拍下,但停顿片刻,刘基轻叹了口气,缓缓将手放回桌上:“因为林盈对么。我知道林盈那女娃对你来说有些特别,所以你会选择帮他,倒也在情理之中。但十三门是什么样的地方,林盈又是因为什么而死,墨秋翮让你复活林盈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这么聪明,想必不会不知……”
话刚说到这儿,突然脸色一变,刘基双手握拳,重重喘了两口气。
握拳的力度很大,指关节隐隐泛白,但手指并没能合拢。关节的变形让他手指十分僵硬,越是用力越是如此,最终令整条胳膊都颤抖了起来。
见状,严沉月立刻将手朝他伸了过去,但没等碰到他手指,刘基却已将手收回。
不动声色将双手放到了膝盖上,他望着目不转睛看着他的严沉月,哂然一笑:“不碍事,风湿的老毛病了。”
“让学生替您把一下脉。”
“不必。我说过,这把老骨头,病是有,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无非年纪到了而已。”
“只是把一下脉,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说罢,严沉月再次将手往前伸出,却被刘基一把将他手腕反扣住。
“阿月,你来过我府上多次,应该看出,我这一趟出来,并不容易。本以为你我师徒可能有生之年再不得相见,但眼看着时日不多,我仍是想方设法,要同你见上一面。
你听好了,我所有带过的学生中,唯有你亲眼见过关于那本残卷。我没有告诉过你它究竟来自那一本书,但以你的见识,自然应该明白它的价值。只是无论怎样,无论今后你是否能有机会再次碰触它或者它其余的卷章,切记,对于此书,你一定要能避则避。它是不祥之物,当年被人带进坟墓,那才是它唯一该有的归宿,只可惜后来被有心之人从铁木真的陵墓里挖了出来,自那之后,但凡与此书有关联者,皆没有什么好下场。而我……”
说到这儿,刘基突然话音一顿,微微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冷冽的双眼里多了点复杂和疲惫,他将严沉月的手腕松了开来:“所以,今天将叫你来这里,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两句话。”
“其一,你对林盈尸身所做的一切,从今往后绝不可再做。”
“其二,年后你立刻离开京城,在我同样也离开京城之前,你切不可回来。”
“为什么?”沉默许久,严沉月终于开口。
刘基朝他看了片刻,随后用手指蘸着茶水,往桌上慢慢写下一行字:“胡惟庸老家定远有口井,突然生出一棵石笋,出水数尺深,实属罕见。而从那之后,他家祖坟上每晚必有火光环绕,有异士见过后说,那是祥瑞之兆。”
“所以近些年来,胡惟庸在朝中始终顺风顺水,或许同那两件异相不无关联。”
“但有句话说得好:万事盛极则衰。看似极祥之兆,又能有多人能看出它的背后,到底藏着的是怎样一种征兆。”
“当年都说我借着帝王之气给自己点了做龙脉之穴,但九龙抱珠,亦是九龙夺珠,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轻则天下大乱,重则九州割据。
“所以阿月,那个人气数将不久矣。”
“只可惜,我却已不能亲眼目睹那一切因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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