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绍伸手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刘越石这才端坐好姿势,抖着肩膀,没有说话,脸上却洋溢出一丝克制不住的兴奋的笑意。
乐云扶额,就像看到两个神经病一样。
“刘越石,看恁那鳖样得劲得很,恁背一遍,给大家伙洗洗耳。”
老夫子握着戒尺,走过刘越石身旁,对拜住的偷懒睡觉的行为选择了视而不见。
乐云憋着笑,心想这老夫子说话可真逗。
另一边,刘越石站起身,清清嗓子,一字不差地背诵了洛神赋全文。
因他背得抑扬顿挫,将文中人神道殊的悲伤怅惘之情背出了十面埋伏后抛头颅洒热血的曲折情感。夫子悲愤之下,罚他教廊下的教那只鹦鹉学舌。
“什么时候它也背瓜熟了,恁就什么时候坐陂蒲团上听学。”夫子恨铁不成钢地道。
话分两头,且说书房内其他学子忽然想起什么,开始交头接耳。
“夫子夫子,您答应我们,说是等卫美人来了,您就给我们讲故事的呢。”
“是啊,我们这一个月都有好好听课的呢,夫子打算什么时候讲呢?”
“祝夫子,有道是,子曰言而不可无信也……”
老夫子姓祝,南阳人氏,为人正直,好结交士人,因他博学多识,十六岁便被魏王征召为秘书令秘书丞,为其佐官。
三年后,魏王薨,次子魏文帝代汉称帝,改秘书为中书,委任祝夫子为中书令,官升一级。
六年后,魏文帝薨,其子明皇帝继位,因此前有劝魏文帝慎重托孤,遭明皇忌恨,贬为太子洗马。
十二年后,明皇帝薨,其养子厉公继位,迁祝夫子复原职为中书令。
……
二十六年后,晋武帝逼迫魏元帝禅位称帝,他又被降为著作局校书郎,主要负责考校古今,订正典籍讹误,偶尔也协助秘书监的长官撰碑志祭文鉴定书画等事……
许是时间长了,意志消磨,祝夫子对仕途早已不放在心上。宦官专权,独揽朝政,夫子辞了正九品的官,在南溪开设了学馆。。
“昂,吾便说个故事与大家伙听。”祝夫子这人有个毛病,一旦讲课便停不下来,但只要学子们有什么疑问,他都是知无不言的,尤其是讲一些奇闻异事,他最是拿手。
“夫子,快讲快讲!”学子们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听祝先生说要讲故事,连坐在乐云身后的的卫玠也打起了精神。
祝先生晃着他手里的长戒尺,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道:“百年前,雾虚派有座仙山叫故居山,山里头曾流出了一桩奇事。”
“传说以此山雾凇梅烟制墨,绘丹青弃于梅林之间,雨后,山间易生小儿,名傒囊。此怪机灵聪明,与常人无异。时人无后者,皆抱丹青弃于此,得以续香火。久之,故居墨由此得名,据说凡此地产出的故居墨可用百年。只有皇宫贵族偶有收用,寻常人甚至只是听说,难得一见。”
“这个我知道。”众学子中,有一个少年站了起来,道,“咱学堂里就有一个傒囊,俗称小妖怪,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是谁吧。”
乐云感到一道道裸的目光瞥了过来,起初他以为大家的目光是身后的那个垂发披肩的白玉般的卫玠,毕竟他生得那么好看,最容易落人口舌。
直到他随着夫子的目光侧过头。
才睡醒的拜住皱起了眉头,囫囵将手里的几颗花生米塞嘴里咽下:“看我作甚,早上出门荷包里就装了那么一点,已经吃完了,你们要是想吃,明儿我多带点分给大家。”
祝夫子:“……”
众学子“……”
“恁边吃东西边听故事倒是挺湖性哈。”祝夫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夫子您不是在讲故事吗,请继续,我听着呢。”拜住从袖子里又拿出了一颗小小的白色蛋卵,放在书案角磕了磕,末了放在桌案上,试图剥开。
“听课时间,严禁进食。”祝夫子强压下心头怒火,戒尺一挑,桌案上的蛋便骨碌碌滚落在地。
随着窸窸窣窣的破壳声,学子们都瞪大了眼睛,四下里陷入了一片出奇的安静。
“波”的一声响,蛋壳从里往外捅开。
所有人屏住呼吸。
“波、波、波……”半晌,蛋壳彻底从里往外捅开了好几个洞,紧接着破裂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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