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枕危被他这一捏酥了半边。
沈镜若有所思道:“不如下回带着沈某去见识见识?好让我看看你这十多年都是如何厮混过去的。”
秦枕危觉着这么下去不对劲,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你可想听听许岙那家伙的事?这些年来,关于他的闲言碎语可是没少过。”
“俗话便是讲: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公主府的下人对他没大没小,自然是随了他们的主子。”
“长公主善习乐理,和负责神乐署的许岙也没少打交道。她自是天潢贵胄,心高气傲,本就不愿委屈了自己假装些好脸色,喜欢的便说,不喜的便骂,许岙每次上府来为她操持乐宴,可没少受了长公主的刁难。”
沈镜倒也不是头一回听说芙烨的脾性,只是
“殿下直率,若他办事认真,倒也不会揪着他不放。”
秦枕危没急着开口,像是在思索怎么娓娓道来。
“你还记得谢六小姐吗?”
“云生的姐姐,我自是记着的。”
“当年谢偃膝下五女,夫家皆是地位煊赫,又与谢家往来密切。谢宓却是个例外。她和五个姐姐差了不少岁数,又和谢七一块长大,学了他几分无拘无束的性子。
那会儿清明踏春,她一眼便相中了许岙,又借着身边的丫鬟来来回回地递了不少信,也换了信物。她知道许岙出身不高,于是便央了谢七上许府去,给出生辰八字,偷偷定下了亲。”
等谢偃知道这事的时候,谢六小姐和许岙即将成婚的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木已成舟,谢六小姐便心满意足地嫁给了自己亲眼选中的人。
不然,就许家这等三流小世家,哪里能娶到当朝丞相的爱女?
“……原来是他啊。”沈镜叹了一口气。
后来的事,还是经沈镜的手。
谢家叛乱,姻亲中少有置身事外的,判作同党一同被连根拔起。谢宓的夫家倒是清清白白,没有掺和进这趟浑水,只是沈镜抄家去时,听闻谢六小姐被丈夫休了赶回谢府,最后和未出阁的小姐们关在了一处。
谢夫人刚烈,在听了先帝对谢家的决断后便干脆利落地带着嫡系的女眷自缢而亡,不愿流放到边苦之地去,白白堕了谢家的名声。
至于归阁的谢六小姐,自是随母亲一同赴死的。
秦枕危见他若有所思,轻轻道:
“后一年清明,谢七他偷偷返京祭拜,临走时找到我喝酒买醉。他原是深信许岙与姐姐两情相悦,才瞒着谢偃定下这门亲事。哪知道许岙却是个攀龙附凤的小人,见谢家失势,便急急地休妻撇清关系……
谢六小姐,本可以不必死的,凄凄惨惨地死去,又葬在无名冢里,多半也是因为许岙的抛弃心灰意冷了吧。这京里的姑娘们,不管与谢家亲疏远近,曾经有多感动他们俩的深情厚爱,现在便有多唾弃许岙的虚情假意。”
“长公主为女中豪杰,苦于婚事不能自主,对谢六小姐总是敬佩多过讥讽的。她这才总是刁难于许岙,在宴会上拿他当下人使唤。陛下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把他冷在这个位置上受长公主白眼,不削了他的官,就算给许家有个交代了。”
秦枕危伸出手指弹了下桌子,对沈镜说道:
“依我看,他对长公主好声好气的,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有朝一日他得了势”
“就像那啃空了树芯的小蚁,谁又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呢?”
“你这比喻,可真是别出心裁。”
沈镜向后一靠,倚在石座上,原来秦枕危这滔滔不绝间,他不知何时已将茶饮尽了。
“那是自然!”听他夸赞,秦枕危顿时神气起来,他从果盘里摘出一枚小果子,心满意足地放进嘴里,边鼓着腮帮子边道,“我浪迹京城这么多年,论各路消息,可是最灵通不过的!”
他仰着头,微眯起眼睛享受美食,嘴上仍是不停地说着京里头新奇的见闻。日近正午,阳光透过凉亭照在他一面的侧脸上,映得他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看上去竟与十多年前在景和院撕着书玩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沈镜在心底默不作声地想。
真好啊,在这十年来,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秦枕危仍然自在随心地活着,该骂便骂,该笑便笑。
他们原就是这样约定好的。
如此看来,即使他失约了,暂时地从秦枕危的人生中消失,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干扰。
沈镜偏过头,刚想顺着秦枕危的话说点什么,便听得外头隐隐有惊呼奔走的骚动之声,纳凉避暑的花园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不少,人潮一齐向一处挤去
他招手,唤人来打听府上出了什么乱子。就见匆匆赶来的公主府家仆脸色难看,声音嗫嚅,像是大点声说话便是一种罪过似的。
“你确定?”
沈镜反问道。
被他叫来的家仆战战兢兢,面对沈镜冷峻的面庞,大气都不敢出。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只是驸马一个人坐在那,突然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尚丁和魏李将他扶到偏房去时,口、鼻、耳都在溢血了,怕、怕是”
“怕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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