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南橙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的大脑就像是一个不停歇旋转的陀螺,将过去十五年人生里,有关清晰的,模糊不清的,甚至是快要褪色消散的回忆画面,一帧一帧地缓慢播放。
没有快速键,没有暂停键,没有退出键。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一个被父母舍弃的孩子。
一个不被爱的,可以被割舍的存在。
沉浸在夜色中的宿舍,在她眼中逐渐变得朦胧,走廊上的夜灯从门口上方的小窗户里,隐隐约约想要偷溜进来,可却被薄薄的玻璃给阻挡在外,变成大大小小的颜色各异的光圈。
她侧过身子,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过鼻梁与脸颊,轻轻落在蓝白色的枕头上,逐渐晕开,湿了一块。
十五年过去了,似乎一点长进都没有。
依旧是不值得被爱,可有可无的存在。
曾经,她将所有生的希望,寄托在只见了一面的季萍身上。
将她当作自己的救赎。
所以,在一群小孩里,她努力表现得乖巧懂事,毫无掩饰那想要被收养的渴望。
生活在孤儿院围墙外的,偌大世界里的人,不会知道被围困在围墙里的小孩,每天都在遭遇着比被抛弃更可怕恐怖的不幸。
不幸的人,只会变得更加不幸。
看不到希望。
每天精神保持着高度紧绷的状态,害怕自己会被叫唤到小黑屋里,更害怕会见到副院长。
做错了事,要挨打。
不听话,不给饭吃。
一旦有领养小孩的大人过来,必须要保持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形象,不允许主动拿捏话语权。
在季萍来孤儿院前夕。
她的人生,本该结束的。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在后来的日子里,常常如噩梦般缠绕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仿佛深陷其中,随时会窒息而亡。
或许不只是那天晚上,在孤儿院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噩梦。
那天,如往常一样,她吃了饭后,便与院子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起回到房间休息。
在前一天中午,有一个比她年长两岁的女生被副院长带走,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身上衣服残破不堪,白嫩肌肤上的鞭痕触目惊心,整个人看上去没有灵魂,双眸空洞地蹲在角落里,全身颤抖。
但是,没有人愿意开口去询问她,经历了什么。
大家十分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这并不是因为冷漠。
而是这样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在这里,她们从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更是生存在肮脏污垢里的,即便死去,也不会在这世界上留有哪怕一丁点痕迹的尘埃。
当她知道自己被副院长叫唤到旧楼时,全身颤抖,一股窒息感与恐慌感瞬间席卷全身。
预料过会死。
旧楼在庭院的最里面,前面有一个年久未修的水池,里面只有几片飘落下来的枯叶,还有生锈的脏黄色水渍。
没有任何“生”的气息。
整栋楼看上去漆黑荒凉,窗户是破的,地面上还有未经清理的碎玻璃片,楼道里阴沉且潮湿,一走进里面,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刺激着神经,她立马退了出来,扶着墙,干呕了几下。
这时,二楼窗口探出一张阴森可怕且扭曲的脸,对着她呵斥一声,随后命令她五分钟内必须赶到二楼的实验室。
她没有选择,只好咬着后槽牙,屏住呼吸,一鼓作气跑上二楼。
这栋旧楼,之所以不被重建,是因为这里“恐怖”的气息,能够让小孩产生恐惧,有利于掌控小孩,让她们乖乖听话。
二楼,是专门用来虐待小孩的场所。
虽然她没有见过其他人是如何遭到虐待的,但是他们断掉的肋骨,散布全身的淤青,还有空洞的失去灵魂的,都让她对副院长产生了莫大的畏惧,也为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未知而感到窒息。
实验室里,只有副院长一人。
四十多岁的脸上长满了褶皱跟斑点,笑起来时阴森可怕,一口黄牙跟楼下废弃的水池里的水渍一样,手上拿着一条从不离手的黑色鞭子。
她恐惧地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不说话。
下一秒,他抱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带到里面杂乱无章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整洁干净,与这肮脏杂乱的房间格格不入。
门口的左侧摆放着一台电脑。
屏幕上,是让她感到恶心的画面。
霎时,她眼前只有无尽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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