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家里,她也总是像一只刺猬一样,伪装起自己,喜怒不行于色,永远一副淡然冷清的模样。
或许,他父母那次将她送回孤儿院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吧。
这种伤害,对一个曾被抛弃过的孩子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地填补她内心的缺口,即便功亏一篑,至少也曾让她在无助的时候,能够知道自己有人可依赖。
她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
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觉,想要好好保护这个倔强而又瘦弱的女孩。
从南橙枝的房间出来后,南泽楷下颚紧绷,沉着脸,直接去了季萍与南泽楷的房间。
“儿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季萍将面膜取了下来,对着修妆台上的镜子,照了照,轻轻按压脸颊,眼里含着浓郁的宠溺。
南泽楷看了眼四周,见不到南华铭的身影,懒懒地半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问:“爸呢?”
“你爸刚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公司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所以赶回去处理了”
南泽楷心不在焉地点头,问道:“妈,你是不是跟橙枝说什么了?”
闻言,季萍手上的动作一顿,坐在他身旁,带着几分醋意道:“橙枝跟你告状了?妈能跟她说什么?不过是让她以后与则北保持些距离罢了。你也知道的,雅雅从小就喜欢则北,傅家家大业大,若能高攀上,我们南家在桃临的地位跟名声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从她言语间的意思看来,是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打算顺水推舟,撮合程慕雅与傅则北。
“慕雅就是被你们宠坏了,现在才多大年纪,不好好学习,天天净想些有的没的。再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则北不喜欢她,你们大人能不能别自以为是了?”
“儿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妈,当年你们既然决定要收养橙枝,就应该对她负责,对她好一点,而不是一味的苛刻跟冷落。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她也有情绪,你们能不能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她的感受?别再拿当年收养她是为了给我作伴当借口,她从来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的人生不需要以谁为中心”
这是南泽楷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说出这些话,他言语间的认真与坚定,让季萍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这些年,她确实忽略了南橙枝。
但是说到冷落,其实她心里,对南橙枝也是有所防备的。
在孤儿院,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乖巧懂事,而且长得标志,无论问她什么问题,她总会很有礼貌地回答。
而将她领养回来后,越来越地发现她不爱说话,虽然乖巧但是心事却很重,从她身上,丝毫看不出同龄人该有的快乐。
性子薄情。
任何人,都很难走进她心里。
当年,若不是南泽楷与傅则北的在家大闹一场,她早就将南橙枝送回孤儿院了。
不过,南橙枝倒是挺有本事呢,能让仅与她相处了两年的两个男孩,义无反顾地站在她那一边。
至于程慕雅,这些年来,确实难以走进他们的圈子。
沉默了须臾,季萍轻叹一声,开口:“儿子,我给了她新的人生,不愁吃不愁穿的,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再说,若不是我不能再生,我也不会收养一个不明来历的孤儿。雅雅才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表妹,你该多照顾她才是”
闻言,南泽楷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说:“妈,你太势利了,一个从小就在孤儿院成长的孩子,你觉得她缺的是物质上的满足,还是爱与陪伴?还有,你别总是拿橙枝跟慕雅作比较,这有什么可比性的”
季萍一时语塞,未等她开口,南泽楷已经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道了句晚安后,离开了房间。
这寂静的夜,南橙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只要闭上眼睛,过往的不堪如一帧一帧的影片,在脑海里不停地切换播放。
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南橙枝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台前,打开窗户,霎时,一阵冷风迎面袭来,虽然吹得脸蛋有些刺痛,可却让理智瞬间得到恢复。
漆黑一片,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
她双手叠在窗台上,下巴枕着手臂,睫毛微颤,黑白分明的杏眸轻轻阖上,柔软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扬起。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真正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想哭就哭,不需要将自己的情绪藏起。
可难过的是,如果身边没有灯,她对黑夜是恐惧的。
“怎么办”
“我好像快要死去了”
“再也不想面对这糟糕的人生了”
“如果我死了,会有人为我曾经存在过而感到快乐吗?”
“像我这样可有可无的人,即便真的走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吧”
寂静无人的夜,终究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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