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瑞:“我如今……不也是遭到了报应么?”
沈泾宇:“可能,只是她一时不查,或者她自己也正身处险境。”
何嘉瑞愣了愣:“所以我到底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场景又是一转。
回到了今天早上,被按下暂停的那个画面。
三个人刚刚还在冰天雪地的教学楼下,现在站在了那个狭小的房间里。
妆都哭花了的穆雪坐在了窗台上,冷漠地低着头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一切繁华的景象,都像是远在天边不切实际的另一个世界。
“穆雪!”何嘉瑞跑了过去,似乎是想把人从窗台上就下来。但是手却穿过了那个孤独而绝望的背影。
沈泾宇:“这是情景再现罢了,你没法改变。”
竺小柳:“在档案里,穆雪不是在医院里跳楼自杀的吗?”
沈泾宇:“没错啊。”
穆雪似乎毫无畏惧地往外挪了挪,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从窗沿上摔下去时,却忽然顿住了。
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硌到了,愣了半分钟,慢慢地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橡皮,然后泪水瞬间就流了下来。
“橡皮……”穆雪嘴唇颤抖着,用手指蹭了蹭橡皮上所写的何嘉瑞三个字,“班长……”
穆雪浑身都颤抖着,将握着橡皮的手抵在了眉心,泪水一行一行落下打湿了她的衣料。
“我不能死……”穆雪浑身都发着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一般,哆哆嗦嗦地咬着牙从窗台上挪了下来,“我不能死……”
仿佛只会重复着一句话。
磕磕绊绊的牙齿间,挤出来一句话:“至少……至少我要把橡皮还给班长……”
穆雪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橡皮,挪到了沙发边上,哆哆嗦嗦打了一串数字,还没拨通就又开始哭。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妈,我想去死,妈,你快回来。妈,你帮帮我好不好……”穆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抠在电话座机上。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梅妘姗的声音带了些迟疑:“小澄,你在说什么?”
穆雪说不出来完整的话,空气里只有穆雪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啜泣声。
那是生死一线时,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
梅妘姗不是没有听清,正是因为听清了,所以开始惊慌了。
电话那头一路乒乒乓乓的似乎也撞翻了不少东西。
梅妘姗的声音也发着抖:“小澄,小澄你别怕,冰箱里给你留了绿豆粥,你去喝点绿豆粥,你别做傻事啊,妈妈知道错了,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马上回来啊,小澄,你别怕,别怕,妈妈马上回来……”
穆雪将话筒放下,如是重负一般,在地板上躺下,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嗫嚅着说:“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等妈妈回来,我还要还班长橡皮,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你自己都没有想到吧,你无心的一点善念,却在生死一瞬时,救了她。”沈泾宇看着跪在穆雪身前掩面哭泣的何嘉瑞。
“可是后来,穆雪来办休学,”何嘉瑞的声音有些发抖,“可是她还我橡皮,我没有接。我当时找不到了已经买了一块新的了,我没想到……我没想到……这件事对她来说这么重要……”
“你曾经帮过她,这就够了。”竺小柳安慰道。
只是那一点点的小小善念,正是让穆雪在生死的平衡索上稳住的最后执念。
何嘉瑞摇着头痛苦道:“不够啊,不够,如果我当时勇敢一些,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如果……”
“没有如果。”
一个清亮空灵的女声响起,伴随着一阵风,将一切吹成片片破碎的场景散去。
沈泾宇反应迅速,迅速将二人护到了自己身边。
竺小柳:“怎么了?”
沈泾宇:“力场有变。我们好像进里世界了。”
“里世界?”
只有墙上的一面钟留了下来,时针急速向前走动,窗外的天急剧变黑,然后裂成碎片飘散,直到时钟指向晚上六点钟,然后摔在地上破碎成星光。
周围的一切场景都散去,三个人站在了一个荒芜的校园中。教学楼都已经废弃,花草树木都因为疏于照料,枯死的枯死,干涸的干涸,干枯的枝桠,像是压抑了数万年向天索命的厉鬼。
“当表世界强于里世界时,到时间点强制脱离里世界,那么当里世界强于表世界时……”
竺小柳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去问为什么突然之间里世界就会强于表世界了。
沈泾宇却像是看破了竺小柳想要问什么,回答道:“穆雪,清醒过来了。”
校园外也就是一片祥和的景象,暖黄色的灯光下,车辆来来往往,传达室的大爷摘下了老花镜在往里看。
表里世界,融合了,属于里世界的阴魇,飞舞在红色的天空中。
躺在树下穿着红色长裙的穆雪从干枯的草地上爬起来,身边围着一群阴魇正在啃噬她的血肉。
而一身红裙的穆雪,攥着手里的橡皮走来,笑道:“班长啊,我终究,还要把你的橡皮,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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