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距离阳府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芳菲知道有条近路。那段路虽有些僻静,但是天色尚早,还有“雪影”在旁,芳菲胆子变大,决心走小路。一边想,一边策马转向。很快看到岔路口,直往小道而去。
这是一片竹林。夏日居此,清静幽远。有条小溪蜿蜒曲折,溪水干净清凉,她常和侍女家丁到此玩耍。光着脚丫子踩在水里,凉透心的清爽,想到就非常惬意。
现在是冬日,溪水浅浅,落日洒在石头上,一闪一闪。长年浸泡在水里的石头圆头圆脑的,十分可爱。芳菲捡了几颗,放在案头,时时赏玩。
“雪影”很听话,脚力也不错,一人一马眼看就要穿越这片竹。前面就是大道,不久就能到家。芳菲摸了摸垂在胸口的小兔子,笑容灿烂。
就在此时,她发现自家的马车。她吁的一声,“雪影”停了下来。她围绕马车转了转,没看到人。掀开帘子也不见人。可是这辆马车明明是爹早上出门用的啊?
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妙。于是跨上马,打算先回府,招来家丁再说。离去前,她扩大范围,四处搜寻,想要寻找什么线索。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远处似乎散落着一块什么,她跳下马,拾了起来。
凑到眼前一看,原来是块布帛。看质地,像是宫中写字用的。她翻转过来一看,上面写有赵盾、狐射姑、先克、箕郑父、先蔑、荀林父六个人名。奇怪的是,赵盾和狐射姑的名字被划掉重写,重写后他们的位置调换了。新写的字迹明显是爹的手笔。其余四个人名是谁写的,她却不知。
为什么有六个人名?她将六个人名依次念出,赵盾、狐射姑……六个!为什么是六个?他们的顺序有什么玄机?
忽然,电光火石般的她记得有次吃饭时,父亲曾说过,“赵家的恩,我算是报了。”她当时不解,父亲是怎么报的?难道是父亲修改了名单?
赵盾哥担任执政大夫毫无悬念,因为赵伯伯就是执政大夫。可是中军元帅似乎权力更大。是不是父亲擅自将狐射姑改成了赵盾,所以赵盾哥才能手握军权和政权?
父亲私自篡改的?这可是大罪啊!转念一想,不,不可能!是国君亲口宣布六人的任职,也就是说,任命是得到国君首肯的。如果是父亲劝说君主,在君主拟好的名单上修改,那就说得通了。这样一来,父亲并没有罪。想到这,她又舒了口气。
千万种猜测在脑袋里翻滚,不安却频频来袭。为何父亲的马车遗落在此,人却不知去向?明明跟她约好碰面的时间地点,父亲却爽约了。父亲向来守时,是发生什么事情被耽搁了?这块布条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明明大局早定,为何此时却被翻出?
天啊,如果原本排在第一名的狐射姑知道了会怎样?会不会对父亲不利?如今,晋国六卿排位已成定局,似乎已无必要再把这个翻出来啊。可是荒郊野地,父亲的马车停在此,里面空无一人。修改的名单又出现在此。这一切,一定有什么关联……
突然,一个可怕的预想闪过她的脑海。她“啊”的一声,立马把嘴巴紧紧捂住。她又反射性的看向四周,空无一人。她调整呼吸,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她将布帛收进袖口,跨上“雪影”,举手扬鞭,雪影嘶的一声往前窜。
芳菲心中呐喊,快啊,快啊,赶紧走出这片树林。她要先找到父亲,拿出布帛给他看,问清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盾哥是不是因为他才坐到而今的位置?除了已逝的君主,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能让那个排名第二的人知道啊,否则爹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她心急如焚,紧紧盯着前方,拉紧缰绳,一心想着要快快赶到家。她没有注意任何事物,只顾向前。
就在芳菲拾到那块写有名单的布帛时,有两个人也在急切的寻找它。他们奉命找到字迹上的主人,完成既定的任务后,他们离开了此地。回去之后却发现,遗失了重要的证据。他们惊慌不已,赶紧掉头找寻。
万一这块布落入对手的手中,他们立马就能寻到源头,很快就会找到他们万一落入不相干人手里,如果是个在朝为官的有心人,必定能猜出其中一二。只要这个人够狡猾,就可手握此物要挟他们的主使人就算是落入山野村民手中,也很可能鬼使神差,不定哪日成为呈堂证物。
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物证,否则后患无穷。思及此,二人迅速掉头,打算重新回到竹林,仔细搜索。
他们第一次到时,从开始直至离开,并没有其它人在场。发现东西不见,他们马上就回头,如果是遗留在现场的话,应该还在。可是他们一寸一寸的搜索,怎么也找不着。
他们绕道回头,打算重新找一遍,正好与芳菲擦肩而过。
芳菲太过专注自己的可怕预想,一心只想快快到家。她目不斜视,对二人的招呼充耳不闻。她眉头纠结,全身紧张,连连举鞭,“雪影”发足狂奔。
为首一人立马察觉到异样。如果这位姑娘只是个路人的话,她理应是到此游玩或路经此地。就算着急匆匆,也不至于连路人招呼也不搭理。再者,这名女子全身紧绷,神情忧虑。两人高声叫她,她像似听不到,完全没反应。很可能她知道什么,说不定还捡到了那块布条,所以刻意回避,急着离开。不管是哪一种,一定要截住这名女子。
思考推演又耽误了不少时间,眼见女子已经走远。她的马虽小巧却是匹难得的骏马,速度非常快,想追是追不上了。为首的向旁边的男子使了个眼神。这名身形略小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前面有个活结,他掉头冲芳菲而去。
眼见离芳菲还有一两个马身的距离,他用力甩出绳子。活结套住了芳菲的脖子,他往后用力一拉,芳菲身子往后,脱离马背,悬在半空。她的双手在空中无意识的想抓住什么,却禁不住猛烈向后的冲力,整个人往后倒去。
她努力睁开眼,眼角瞄到一块石头,光滑圆润,可坐可卧。有一次,她和女伴在小溪戏水,累了就坐在这块石头上。托着腮帮,嚼着桂花糕,软香可口,余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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