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看过一些书籍,或是见过一些城池国家的国师,大多都是从刚出生的婴儿里挑选最为合适的人,然后从小培养。从未有哪个国家的国师是半途接手的。
然而文成公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雨停了。”
朝阳奇怪地望向门口,不知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么一句话。
门外的雨果然停了,刚才还听见的雨声,好像一瞬间就停了。不仅雨停了,非常奇怪的是,连月亮都出来了。
月光异常明亮,照在庭院中如积水空明。
这个想法一浮上心头,朝阳忽然生出一股怪异感,就好像眼下这种场景在哪儿见到过似的。
“你发现了吧,”文成公道,“这儿处处透着古怪。”
这话一出,朝阳猛然想起文临说过的,三百年前,广域城突发垮山,将整座城都埋在里面了。
她猛然起身,飞奔到院子里,发现地面上的水也已经干了,而且干燥的丝毫不像下过雨的样子。
她掐下一片树叶,见树叶顶上干燥没有染上丝毫雨水。
“现在什么时辰?”朝阳又跑回房间问文成公。
文成公答道:“子时刚过。”
子时刚过。
朝阳又问道:“今日是何年何月?”
文成公答:“若是按你的日子算,今日为辛酉年九月十二若是按广域城的日子算,今日为丁卯年四月初八。”
又是丁卯年四月初八。
朝阳明白了,广域城内的人,都过着重复的日子,日复一日,永远在丁卯年四月初八。
文成公又道:“子时过了,等今日的太阳一升起,广域城便会化为乌有了。”
朝阳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文成公摇头,“我不过是区区凡人,如何得知天道命运。”
“那日夜里,整个广域城被暴雨笼罩,雨大的像天裂开了一道窟窿,从窟窿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水。无人预料到这雨会这么大,也没人知道不过三个时辰,广域城就从世间消失了。”
“当广域城的人再次醒来时,便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说到这儿,他从怀里掏出来支骨笛给朝阳,“我当年……想要找你帮忙的,可不知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唤都唤不来。”
朝阳接过骨笛,见骨笛最下方有一个小孔,空上坠着根流苏,有根绳子蜷缩着,像是以前挂着什么东西。
文成公见她拂着那流苏,道:“那儿原本挂着的,是广域珠。后来我见人在找它,虽不知它有什么用,却也不愿它被人拿去。便将它做成了冠藏在了城主身上。”
“很久以后我才发觉,除了你,没人能取下广域珠。”
朝阳沉思,如果是这样,那她的魂魄为什么会在这广域珠里?隔得这么远,旁人又无法取下广域珠,那又是谁将她的魂魄封进去的?总不至于是她自己吧?
朝阳沉吟片刻,问道:“你刚刚说,太阳一升起,广域珠便会化为乌有,是什么意思?”
文成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道:“你发觉了吧,广域城的人似乎不记得前一日发生的事情。”
朝阳点点头。
文成公道:“不仅如此,广域城内还只能过四月初八这一日。”
朝阳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文成公道:“广域城整座城被山体掩埋,一千六百五十二人,无一人存活。绝大多数人都是在睡梦中死去,无人意识到自己已经丧生,黑白无常也不曾来勾魂。”
“天刚亮时,不知为何,这颗珠子便从骨笛上飞跃而出,悬在广域城上空,散着强烈的白光。在这阵的作用下,须臾间整座广域城又恢复了原状,城内的百姓醒来后,同以往任何一天一样,又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了。”
“只是城内百姓虽都活过来了,却从那日起,每日都只能过重复的日子。子时一过,所有人的记忆会消失,广域城又会回到四月初八这日。。”
朝阳明白了,怪不得第二日起来,客栈老板不认识自己了,也怪不得路过前一日吃饭的地方时,仍会见着同样的人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做同样的事情。
原来这三百多年来,广域城的人都在重复的过同一日。
“广域城的人,生不像生,死不能死,只能这样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的日子。”文成公道,“然而如今,给广域城带来重生的广域珠没了,广域城自然也就会消失了。”
他这话说得平静,不像是宣布一座城会消失,倒像是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似的。
“广域城中的人呢?”朝阳问道。
“他们复活的那日,便就跟广域城同生共死了。”
朝阳沉默,沉默得有些冷漠。
“那你为何记得?”朝阳问道,为何文成公没有同其他人一样,每日清除记忆,日复一日重复同一天。
文成公笑:“我非人非神,又如何能受广域珠的影响。”
“我那日不过寻了块地吹这骨笛,逃了一劫,如今不过借着这躯体苟活至今罢了。”
“既然是三百多年,”朝阳又问道,“那你为何又说只等了我五十年?”
文成公叹息一声,唤道:“姐姐。”
“我等了你五十年,广域城被埋在这儿后,不过是日复一日重复罢了,于我来说,不过是一日罢了。”
“只是为了过这一日,我等了三百年而已。”
文成公:那日的雨,同不周山捅破天那日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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