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

泷岛说完无声笑了笑，补充说道：“就像以前的你一样。”

日向无地自容。

自从上次日向对泷岛道歉没有回应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聊过以前的事。

和泷岛相处时，日向能感受到一丝明显的疏离的距离感。泷岛还没有原谅她，泷岛也不打算假装已经原谅她。

日向委屈地有些鼻酸，但低头看到泷岛现在还要依靠轮椅才能行动，她又觉得自己的委屈太矫情了。

日向吸了吸鼻子，说道：“是啊。”

泷岛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

让别人哭的事泷岛做过不少，除了这次，最近一次就是那个叫清水的女孩子来找她麻烦就在教室里被她打断手哭地肝肠寸断，现在还在家养手没有来上学。

要让人流泪这件事，泷岛自认还算擅长。

但她这次并非有意要让日向哭。

“天气真烂。”日向摸了摸鼻子开口说道。

“是啊。”泷岛的语气里有一丝忧惧，但日向忙着不好意思错过了这转瞬即逝的情绪。

“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落下来。”日向自然地接着说道，天色从早上开始就很糟糕，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要窒息的压迫感。日向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喃喃道：“真希望快点下雨。”

“最好永远都不要下。”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日向没听清泷岛的话，便问她说了什么。

“说天气呢。”泷岛说道。

两人一路谈论着天气到了道馆，没有再聊任何与景香和以前有关的话题。

三点钟时，柔道社的人也都到齐了。大家看到泷岛还在道馆的角落里若无其事指导日向做体能训练都有些惊讶，不过比起教室里的同学，柔道社的人看两人时并没有流露出那些令人不愉快的情绪。

在柔道社训练间隙，成宫专程小跑到泷岛身前。

“你没事吧？”她问道。

日向正在做伏地挺身，但并不影响她看成宫。

“没事。”泷岛说着扫了眼日向，日向下意识地乖乖低下头。

成宫并不在意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闻言点点头道：“没事就好。”说完她又小跑着回到柔道社休息的地方。

日向做完伏地挺身之后就瘫在地上：“成宫来干嘛？”

“你很在意成宫同学？”泷岛往柔道社部员的方向看了眼，尽管大家都穿着相同的柔道训练服，但成宫在其中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认出她。

“我为什么要在意她？”日向哼声说道。

鬼才在意她……呸，谁在意那个鬼……

“那你是在意我吗？”泷岛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鬼才在意你。”日向说道，“我就是好奇，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好奇付出沉重的代价。”泷岛慢慢说道，“伏地挺身，一组。”面对日向茫然的神色，泷岛咬字清晰补充要求：“专心做。”

日向咬牙开始做这一组训练菜单上没有的伏地挺身。

她快做完一组时，泷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和成宫的同学关系一直如此。”

日向下意识地看向她，两人视线相接，泷岛平静继续说道：“她会来问候我，我也很意外。伏地挺身，一组。专心做。”

“……”

“这次做完之后就休息吧。”

日向这次等一组全部做完之后才应了一声嗯。她趴在地上，感觉手和腰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泷岛却摇摇头：“伏地挺身，一组，专心。”

一整个下午日向都在重复伏地挺身，好几次她做到中途体力不支摔下来，泷岛也没有叫停。而是等她做完一整组，才允许她休息喝水。

如果不是泷岛的目光清澈坚持，日向几乎都要怀疑她或许是故意整自己。后来不用泷岛重复，她一个眼神过来日向就自觉重复。

在这种机械的过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日向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她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不用抬头去看泷岛也能感觉到她的位置。是在一起一伏间，眼角的余光自动锁定了泷岛的所在。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是这样看清的。

她感觉时间变慢了，不止如此，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大脑却清晰冷静，就好像灵魂与身体剥离了一般。

现在离一组做完还有两个。

两个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把剩下两个做完了。

日向趴在地面上，感受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莫名的喜悦传来。她抬眼看向泷岛说道：“我懂了，专心。”

这就是昨天泷岛和她说的，专心地去做一件事。原来全神贯注投入一件事是这样的感觉……日向咧开嘴笑了，她喜欢专心的感觉。

泷岛脸上也浮出淡淡的笑意。但她正要和日向说话时，雨水坠落到地面的声音清晰传来。

日向看到泷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面色凝重地看向道馆大门。

“下雨了。”

泷岛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雨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