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耳,兄台还须谨言慎行。”隔壁桌的小声提醒,那人却豪迈一笑道,“我敢说便敢当,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天下初定,皇帝便开始诛杀有功之臣,今日是玉山王,焉知明日不是其他人。”
这样的猜测或许在座的或多或少都有,但胆敢大声说出来的绝对没几个,甚至有人听到后害怕受到牵连,匆匆结账走人,楼中顿时空了一半,剩下的人议论声也为之一收,改而谈起其他事,但大多显得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流连在之前发话的男子身上。
那人却不在意,很是自然地继续吃他的菜、喝他的酒,时不时还与对面遥敬一下,像是正在陪着什么大家都看不见的客人。
时间悄悄流逝,午时三刻很快到了,酒楼中的人慢慢地安静下来,都停了筷子默默地朝一个方向望去,唯有那汉子还在喝酒吃菜,只是动作慢了许多。菜市口时不时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又渐渐地平息下去。
酒楼中没有人说话,只时不时听到几声叹息,那汉子突然把酒碗往桌上一放,丢了一块银子后起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迎岚唤过伙计结了账,慢悠悠地走出酒楼时正看到那人的身影转过街角,她也不急,漫步一般跟过去,目光不时落在小摊小贩上,凡间嘈杂却也热闹,对于数万年都在清修的她来说另有一番滋味,一股烟火味。
“和元,吩咐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菜市口不远的一处小巷,之前在酒楼里的汉子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人。
“是的,王爷,属下已经准备好棺木和人手,只等一声令下便可行事。”和元犹豫了一下,又道,“王爷是否再考虑一下?您为玉山王一族收尸等于是对皇上的旨意不满,若是惹得皇上发怒,那您……”
“本王便是不做这事,他也对本王不满,发怒是迟早的事,”王爷打断他的劝说,道,“只希望到时候也有人能看在几分情面,给本王收收尸吧!”
“求王爷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和元急得跪下,“您名声在外,手握重兵,便是皇上也要忌惮三分,又怎么会落得与玉山王一样的下场?”
“你起来罢,”王爷叹了一口气,道,“这两年本王已经看明白了,赵烨伟此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手握重兵又怎样?如今天下初定,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泰日子,难道本王能无视百姓疾苦再起兵祸?”
“可是王爷您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和元哀声道,“您顾着天下百姓,谁又顾着您呢?小王爷才十岁呀!您难道不为他想一想?”
王爷沉默了片刻,道:“过几日本王便送文儿去定阳山拜师学艺,到时候你随同一起去。”
“王爷——”
“什么人?”王爷突然转身,厉声喝道。
迎岚慢悠悠地走出去,迎着他防备的目光,道:“谢过诚安王的好意,不过收尸却是不必了。”
“你?”诚安王疑惑地看了她许久,惊道,“皇后娘娘!”说完又有点不敢相信,皇帝登基前他也曾拜见过主母,那时她端庄大气,后来贵为皇后,又添了几分雍荣华贵,据传闻这几年后宫屡屡生事,每一年拜见,他都发现皇后的面容要比上一次疲惫几分,而今被废了后位,他虽然没有再见过,却能想像该是怎样苍白无力。可是眼前的女子淡定自信,行动间更有几分洒脱肆意,比之之前哪一种面貌都要鲜活些,或许只是人有相似?
“正是聂迎岚,”迎岚道,“诚安王的行事令我疑惑,握我所知家父与你素来并无交情,为何宁愿受皇帝猜疑也要做这事呢?”
何止是没交情,根本是两路人。诚安王杨光元是最早跟着赵烨伟起事的人之一,而玉山王聂永年是在赵烨伟初现一统天下之势时受到招揽的,两拨人在朝中可以说互相看不顺眼,路上遇到都不爱打招呼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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