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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非生来仙骨到底还是肉眼凡胎,眼见着那一地的血,心里还是被骇到了。

这五年来,她从尸山血海里挣出来过也打饿殍载道的世间穿行而过在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更有许多小而隐秘的伤疤她不是一个不能克制自身的人。

而在此刻,宋忱如玉一般的手下鲜血似花般绽开却叫她无端地感到了痛。

大约是这宫殿太过靡丽也大约是香兽的气味太过旖旎他那手的伤势便更加使人触目惊心。

宫娥们低下了头,无人敢再出声早有机灵的内侍去请了芸娘来,在奔进门的那一刻却放慢了呼吸,挂上了笑意,轻轻地走了过去。

雪浪僵持着,那半跪在地的北廷指挥使看懂了她眼底的骇然,沉着地将手掩在身后好似不曾发生过什么一般。

芸娘过去托了一把雪浪将她扶在窗下的榻上坐下这才命人前来收拾又在宋忱的肘边虚虚扶了一把,眼带温柔地将他扶出了寝殿。

将宋忱送入西侧暖房安置命太医前来治伤,芸娘这便急匆匆地进了寝殿,再在雪浪身侧坐下时便迎上了雪浪一双受了伤般似得眼神。

“姑姑为何先去安置他,不来抱抱我?”她委屈地眼尾耷拉下来,先前面对宋忱时的那一份狠戾荡然无存,整个人柔软下来,像是受了伤的小兽,弱小而无助。

芸娘心疼地眼底泛泪,一把搂住了雪浪,“是奴婢的错,奴婢应该先抱您才是。”

雪浪在她的肩头偎着,眼神疲累。

“何必费心思去对胎记,反正到了目下这个境地,弄那些虚头巴脑的没意思。胎记父母给的,可我的命是姥姥给的。”

芸娘温柔地点着头,抚了抚她的小手。

“老夫人若是知道贵主如今的成就,定是十分欣慰。”

可这一句话却捅了马蜂窝,雪浪本就心思郁结,这会儿捧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要这些究竟有何用?姥姥苦了那么些年,该享福了却找不见了!”

芸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把她搂的紧紧,“快别哭了吧,没的把眼睛哭坏平日里不爱吃饭,今日又这般动气,身子才是最紧要的”

雪浪在她的怀中哭声渐小,芸娘叹气,眉间心疼之色显著。

“见了他便要生一回气,索性遣散了他去,何必留在宫里添堵?”

雪浪默默了一会儿,有些踟蹰。

“说到底同他也没有干系,我只是气他不把姜陨记在心上婚约说改就改,他欣然受之,好像从来没有姜陨这个人一样。”

她声音细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这些时日猫捉老鼠一般作弄他,我也腻味了,便让他走罢好在伤处不在脸上,不然万一他又玩儿赖,赖上我”

她思量来去,“嗐,我在瞎想什么,他来这里目的不纯,即便赖上我,也不过是为北廷那老匹夫谋求利益”

芸娘瞧着雪浪自顾自喃喃的样子,心下有些了然,她是出了嫁的妇人,乱世里领着一双儿女逃难,若不是雪浪,怕是早就死在了鞑虏的滚滚马蹄之下,岁月使她洞察人心,更加明了小女儿的心态。

唯有喜欢,才会纠结,才会辗转反侧。

可清冷如宋忱,没有那么多年足够的了解,无法使人信任。

芸娘斟酌了许久,拍了拍雪浪的肩,劝慰着她,“眼下事情僵住了,先前云都使不是说,这位宋公子在彭城领了三万的兵将,若是招安不成,便会大军压境,可如今看下来,您将话同他说明白了,也不打算为难他,可他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这是为着什么?”

她抛下了一个问句,雪浪抬眼瞧她,“为了什么?”

芸娘并不知先前宋忱对雪浪的告白,此时也不好说,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开放性的答案,“贵主十九岁了,还闹不明白么?”

雪浪当真想不明白,将将想嗔骂他一句,便听那殿门前风声呼呼,似有风挟雨而来,再一晃神,那檐下多了一个小内侍,躬身回禀:“宋公子伤势颇重,琉璃渣扎进了肉里,要细细挑出来,不然便会生进肉里”

雪浪黑着脸,“描述地这般详细做什么,你在哪里当差?”

小内侍打了一个激灵,嗫嚅着说,“奴婢叫发财在春和宫里当差,奴婢头次得见天颜,话便多了些。”

他向上觑了一眼,心下一泠,忙又低头道,“奴婢听太医说,怕是要截肢”

截肢?

就是把他的手砍断?

那如何止血?如何包扎?

雪浪在战场上见过许多断手断脚的死人,这一会儿联想起来,登时肩背上起了一身的细栗。

不就是扎了些琉璃渣,怎么就发展到要截肢?

这其中一定有诈,雪浪噌的一声站起身,芸娘拉了拉雪浪的袖子,小声道,“贵主去哪儿?”

雪浪垂下眼睫,握住了拳头。

“我去瞧瞧是不是真的,倘若骗我,我就砍了他的手,叫他做独臂将军。”

便有宫娥来为雪浪穿鞋,将将穿好,雪浪便跳了起来,疾行出殿门,一头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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