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显荣的话甫一落地姜陶已然冷笑连连。
“隔壁寓所即便进去一百零八将,同驸马有何干系?”她那一双杏眼斜睨着万显荣,两颊通红显然在极力克制着怒气,“万显荣,因你勤力机灵,才指了你到驸马身前谁曾想你这见天儿地给那些个下贱胚子当耳报神呢?”
“再好的爷们,有你这般坏了心眼的调唆着难保不走歪路!董岩,把这狗材给我拖下去打!”
万显荣吓得瑟瑟发抖。
这些时日他在步帅身边当差虽然滑头,可铁了心地要跟着步帅故而方才公主问话时他语焉不详,公主赏了他两巴掌这一回是借机发威呢!
宋忱闭了闭眼心神烦乱。
“住手。”他喝住了董岩语带克制,“此时此地殿下放肆不得。万显荣如今已是我的长随教导训斥就不劳烦殿下了。”
他心神原本就很烦乱此时更不愿同她言语交锋,话音落地郑来友已然将叉住万显荣的董岩拉开,拖着万显荣下去了。
宋忱拂袖,正待离去身后姜陶已然怒不可遏地质问出声。
“哥哥好生奇怪,说是来江南公干,却在这赁了寓所过起了小日子,同狐媚子一般的女子比邻而居也便罢了,竟还打听着人家的行踪!哥哥这是想做什么?打量着我不在,要在江南安下家了?”
“我自问从不拿糖做醋,每每婆母入宫向来殷勤,从不摆那劳什子公主架子,可是哥哥怎么待我的?方才一进屋门,不见礼也便罢了,一点儿好声气都无,哥哥觉得对得住我吗?”
“万显荣不说,不代表我耳聋心瞎。那隔壁住着的,就是今日在定淮门打我的那一个!我为着哥哥忍下了,可哥哥呢?回来不问问我的伤势也便罢了,竟还在关心人家的行踪!今儿你不将那女子同你的干系交代清楚,我是万万不能依的!”
她一口气将今日受得气通通发散开来,到底才十五岁的女孩子,说着说着便跺脚抹泪,十分地委屈。
“我叫人去打听,有一个姓彭的举子全说了,那女子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坊里的妓子,说出来我都嫌脏堂堂一国公主,竟被妓子欺侮了,也不知是我的悲哀,还是哥哥的悲哀。”
秋末的天气,清寥的院落上空起了风,树梢上的枯叶挣扎着想要抓紧树枝,却不敌秋风的劲道,宿命一般地落下了地。
宋忱在檐下轩然而立,眉目澹宁,不言不动。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发着脾气,语音骄纵,眼泪泼洒着往下落,却不能让他有分毫的触动。
心中浮起的,仅仅是疲累。
他静静地等她说完,漠然地看着她,那视线寒凉如冰,不带任何温度。
“不在她人背后言是非,殿下看来是学不会了。”他转身离开,绝不拖泥带水,“好自为之。”
同人沟通,最怕的就是一人慷慨陈词,另一人却草草两句打发,姜陶一腔怒气不得排解,看着宋忱的背影,咬碎了一口银牙,回身照着侍女的脸上就是两巴掌,打完了便跌坐在椅上哭。
左右皆不敢上前来劝,由着姜陶哭了好一阵子,她哭着哭着忽然就醒了神,“我进屋哭去,没得叫隔壁听见了取笑我。”
隔壁同这里只有一墙之隔,又有暗卫日夜监听,只是这平邑公主的一番吵闹,却还穿不进雪浪的耳朵里。
高热不退,浑身寒战,将雪浪折腾的昏迷不醒,云叩京原请了从前军中一起打天下的七位结义兄弟来,结果七个汉子一进门,便被晾在了院中喝茶。
这七位都是丰沛萧砀一路反出去的,当初各有兵力,其后一同归顺了江雪浪,自占了金陵以来,各有各的职责,一直没有好好聚过,这一回雪浪悄悄在宫外安了家,原想着大醉一场,岂料逢上雪浪高热。
宫里来的大医在房中为雪浪诊治,这七个汉子领头的正是段乘风,他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同芸娘说的一对,便有些为贵主抱不了,这便一挥手,沉声道:“贵主老住在宫外算怎么一回事?这里哪有禁中的风水好?将贵主抬上马车,送回宫去吧。”
便有叫盛昆吾的儒雅将军沉吟了一时,摇头不赞成:“外头起了风,这一吹可了不得,万一病情加重了,可怎么是好?”
极魁梧的男子苗万年一拍大腿,“贵主那大床的帐子又深又密,外头再罩一层,咱们连人带床一起搬回宫去!咱们七个兄弟还能没这把子力气?”
段乘风虚虚咳嗽一声,“哪用得上你我?九阍卫几千护卫是摆设?”
苗万年恨铁不成钢,“那年我和段老大被困和州城,八妹领了一千人来驰援,杀了三天三夜,将咱们二人救了出来,八妹好歹是个小闺女,抬床这等事怎么能让九阍卫那些个男人来?”
他是个急性子,一着急都把从前对雪浪的称呼给叫了出来,九兄弟里年轻最小的沙妙贤挠着脑袋问他,“哥哥这话说的,好像咱们都不是男人似的”
苗万年照他的头上就是一巴掌,又见各位都很是赞同,也不啰嗦了,领着兄弟们一同进了内室,见那大医收了药箱,正同芸娘交代着什么,也不管了,几个人通力合作,将那床上的云丝帐拉下来,仔细地扎好,接着也不管芸娘阻止,几个人威喝一声,将那六柱大床抬起,一路往外而去。
又因床实在是太大,于是苗万年同沙妙贤领了几个护卫又在前方开路,拆门的拆门,砸墙的砸墙,一路浩浩荡荡地抬出了寓所,
这些男子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最小的沙妙贤将将十九岁,虽各有各的长相气质,可皆人高马大,端的是气宇轩昂的大将风范,又人人皆在军中朝堂任职一二品高官,这般抬出门来,前后皆有着黑的护卫们开路殿后,将这张女儿家气息浓厚的大床围在中间,这气势实在是浩荡。
怪异也是极为怪异一张被云丝帐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精美大床当街行走,这在金陵城可是头一遭,引得街巷人人驻足相看,好在九阍卫在侧清道,一时也恢复了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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