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辰星表情忽然一片空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游廊下的卫暄闻言都忍不住愣怔。

全场静默，唯有凌恒挑衅地看着辰星。

辰星站在原地，脸色忽白忽红，宛如被打翻的调色盘一样，他紧紧抿唇，然后突然出手，推了凌恒一下！

凌恒没有防备，被推了个正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不知怎么，绊到了栏杆，突然就翻了过去，摔进了水中，浪花溅起两米多高。要知道，掖池水深，且深秋水冷，附近没有宫人，搞不好真会闹出人命。

卫暄蓦地睁大双眼。

水面上有模糊人影一直在扑腾，辰星慌了神色。倒是卫暄身后两名小宫女率先反应过来，惊叫出声：“啊——快来人啊！摄政王落水了！”

声音引来了禁卫军，几名禁卫军立即跳入水中，七手八脚将凌恒抬了上来。卫暄飞快走过去，在路过辰星时，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眉头要皱不皱。辰星又是一怔，所幸卫暄很快就移开了。卫暄来到凌恒面前，凌恒吸入池水，陷入了昏迷当中。

一名禁卫军上前按压凌恒的胸腹。

卫暄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一时有些复杂的感受，这算什么？渣攻后宫团中的一个小贱受把渣攻推了？

*

景泰殿一片热闹，众宫人忙里忙外伺候凌恒更衣，御医进进出出，为凌恒诊治开方，生怕人有个闪失。卫暄坐在小榻上，看他们来回奔走。景泰殿外，辰星素衣跪在那里，大有脱簪待罪的样子。

其实卫暄内心并不想处罚他，不仅不想处罚他，甚至还想来一句：干得漂亮。

这一下算是刷新了卫暄对辰星的印象，原著中，辰星那个小白花迎风摇曳，莲味飘香十里，不仅主角受，连其他贱受都没少受他算计。重来一次，小白花进化成食人花，竟直接动手了。

凌恒到现在还没醒，罗御医说是惊吓过度加上受了寒，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重锦进来给殿内换熏香。卫暄居高临下注视着床上的凌恒，问道：“伏之鸢呢？他怎么没来？”

“伏御医自从回来，便一直病着，现在在家休养。”重锦低眉回答。

卫暄微微挑起一边的眉，又病了？这伏之鸢可真娇气。卫暄看书时虽然十分厌恶书中这些配角，但毕竟只是书中角色，他本人又没接触过，只当成智能NPC来看待。该虐就虐，该杀就杀，无需过度在意，更无需关心他们心理活动。

唯一值得计较的，就是这些糟心玩意拿着他的钱，干不跟人沾边的事，然后再去勾搭凌恒。

供他们吃供他们喝，然后养出一群白眼狼，给自己添堵。卫暄一想到这，就想呵呵，他不是原主，没原主那闪瞎狗眼的圣父光环，这些人既花着他的钱，就干点实事，他不白养着情敌。

“重锦，去请伏御医，若他病得实在无法下床，就抬过来。”

重锦顿了顿，“是。”

殿内明明有很多人，但却安静至极，所有宫人都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仿佛生怕被卫暄注意到。今天他们又对卫暄的暴戾程度认识又深了几分。

伏之鸢很快来了，不过不是被抬进来，而是他自己走了进来。

“微臣拜见皇上。”

伏之鸢俯首磕头，身姿标准，动作恭恭敬敬。

景泰殿内气氛凝滞，卫暄还没说什么，他便感受周遭一片紧张的氛围，卫暄微微挑起一边的眉。不过他没有计较，而是对伏之鸢道：“你过来看看摄政王，他刚落水了，到现在仍昏迷不醒，寡人甚是担忧。”

伏之鸢起身走到床前，手指按上凌恒的脉搏，秀气的眉毛微微簇起，片刻，又放松下来，他掏出装银针的包，展开，然后给凌恒施针。

卫暄全程漠然看着。

银光闪闪的针刺入穴位中，不一会儿，凌恒醒了。

“阿暄……”

伏之鸢收针，躬身退到了一旁。

卫暄上前一步，站在床边，担忧道：“阿恒你醒了？”

凌恒动了动，似乎想坐起来，卫暄连忙扶着他，将人扶了起来，动作温柔细致，令一旁的伏之鸢忍不住侧目。

“阿暄，我记得我掉水里了……”凌恒可怜兮兮道。他紧紧抱着卫暄，像幼崽天然亲近自己母亲一样。

卫暄轻轻拍拍他的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阿暄，我、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凌恒头埋在卫暄胸口，声音闷闷的，卫暄清晰感觉到自己胸口位置的衣服似乎湿了，触感温热，渐渐泅开一小片。

凌恒哭了。

卫暄神色却极其冷静，烛火下，他的双眼睛如古井般深不见底，黑到了极致，任何光都照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