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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骗人。

她和凤虞来关外送行,用的自然是提前准备好的,伪造的身份文书,回到关内便被她信手给丢了,这会儿上哪能找着。

见谢蘅破罐子破摔了,凤虞连忙打圆场:“将军莫怪,我家二弟向来脾气急,他这是在怨我不当心将文书弄丢了,害得他出不了关呢。”

“那你们在马厩前说的话又该怎么解释?”

“这不是在酒肆里听见各位军爷说到打仗么,我们老百姓最怕遇到战乱,这才胡乱猜测几句,让将军见笑了。”

灯火交映中,凤虞笑得坦诚而和气,真有几分无辜良民的意味了。

任心还是不肯相信,冷冷训斥一声“狡辩”。

这一下,谢蘅的公主脾气彻底被点燃了。

她拧起眉,瞪圆了眼反驳道:“将军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奸细,可哪家奸细不是低调行事、暗中刺探,怎会像我们这样打扮招摇,送到将军眼皮子底下让人怀疑?”

“再说了,在天子脚下犹能谈论国事,怎么到了将军这儿便说不得了?莫不是天高皇帝远,大晋的律法到了这儿都得由将军说了算?”

只见任心的脸色愈发难看,若非凤虞拦住,只怕谢蘅下一句便要以长公主的身份问起罪来。

就在这时,先前酒肆里的那个胖子突然冲进帐中,慌张道:“将军,钦差大人来了。”

果真,是兵部的调令来了么?

任心摆摆手,示意胖子先将谢蘅和凤虞带下去。

谁知谢蘅却不从,绕到灯架后不让那胖子捉住自己。

她不能出去,她得留在这里才能知道钦差送来的调令内容究竟是什么,是否真的要将白鹿军的主帅换掉?

若当真要调换主帅,又会是何人接替?

会是苏卫霜吗?

眼见谢蘅和胖子围着灯架来来回回胡闹,任心大怒,抽出剑便朝两人走来。

凤虞见状,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变出一枚刀片,割断了缚住双手的草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人走入帐中。

来人身着华服,气度雍容,手中持有封泥文书。他环顾四周,睥睨道:“任心何在,还不速来听令?”

任心没奈何,当即放下长剑,拜倒在钦差面前:“臣,任心在此。”

胖子见此情形,识趣地退了出去。

那钦差更未将角落里的谢蘅和凤虞放在眼里,他当着任心的面拆开文书,宣读了兵部下达的一纸调令。

竟然当真是要夺去任心的白鹿军主帅之位,命他回京待职,七日后,自会有新的主帅接任他的位置。

任心听罢,跪在地上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从七年前来到白鹿关,自问镇守边关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失职,怎能如此草率就将他调走?

他咬紧牙关,心有不甘:“敢问大人,这是谁的命令?”

那钦差冷笑一声:“自然是上头的命令,你管它是兵部哪位大人做的决定,说不准还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呢。怎么,任将军难道是想抗令不从吗?”

“任心不敢。那大人可知,顶替微臣担任白鹿军主帅的人是谁?”

“本官只管传令,这文书上没写的东西,本官一概不知。”

钦差大人顿了顿,不耐烦地问他:“怎么说,你究竟听不听从调遣?”

一时间,帐中安静得如同一片死域。

任心他,不愿走。

他来到边关整整七年,熟知北地的风土人情,能闭着眼睛画出白鹿关的边防布局图,对边军制度倒背如流,营里的每一个兄弟他都知根知底、情同手足。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钦差见任心久不作答,耐心终于消失殆尽:“既然任将军抗旨不从,本官只好这就回京复命,如实向上头禀报。”

任心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仿佛又回到七年前,他的长官对他说:

“你要记住,这辈子你都是臣。身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服从命令。上头不让你问的事情你不能问,上头不让你管的事情你也不能管。你要做的,就是装聋作哑,否则就只有一个死字。”

这难道,就是他的宿命吗?

眼见钦差大人转身就要离帐,仅一个呼吸间,他却骤然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任心震惊地抬起头来,只见凤虞不知何时捡起他掉在地上的长剑,用剑柄敲晕了钦差大臣。

谢蘅亦解开了捆手的绳子,揉着手腕从阴影中走出来。

她居高临下看着任心,笑嘻嘻地说:“任将军好风骨,着实令本宫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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